第34章白骨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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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越是近,那奇怪的聲音就越是頻繁起來。
終於,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在了白骨形成的小山之上。
姜雲舒“哎呀”一聲,也不躲藏了,把手裡捏著的符咒回儲物袋裡,催動腳下青玉笛化作一道
光飛過去:“陸師兄?你也掉下來啦?”來人正是陸懷臻,他本就帶著內傷,此時傷上加傷,臉
慘白得跟腳下的骨頭差不了多少,還沒來得及回答問話,身子就又晃了晃,一頭栽倒下去。
姜雲舒連忙架住他,免得他被白骨縫隙裡支稜出來的刀鋒劍尖給穿個透心涼。想了想,先給他了顆清心丹,才把人扶上了青玉笛,再仔細一看才發覺,他雙腳已經快被紮成了篩子,腿上也是一道道傷口,嚴重的,甚至深可見骨。
姜雲舒深覺同情,同時也有點慶幸自己沒有掉到這見鬼的墳坑裡。
她正打算把人帶走,找個平整安全的地方包紮,對方卻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息道:“元嘉師弟,還在…那邊…”姜雲舒:“…”居然還有人掉到了這鬼地方?
她不敢耽擱,連忙依著指示飛馳而去。
這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白骨彷彿無窮無盡似的,鋪滿了整個巨坑的底部,她越往前行,就覺得鼻端的腥臭越重,腳下的屍骸也累得越多,起初還只有人形的,後來,便漸漸稀奇古怪起來,有些骨殖小如貓犬,被挑在刀尖上搖搖墜,依靠乾癟的幾縷皮
維持著匪夷所思的微妙平衡,還有些龐大如犀,額上生角,腦袋卻被齊刷刷地斬掉了半邊…
姜雲舒已經驚悚到連噁心都覺不到了。
再越過一道白骨山丘,她猛然停住。
透過青玉笛旁邊展開的光翼,她看到一個眼的身影俯臥在骨山腳下,而從他後
的位置,透出半截被血染紅了的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骨角。
“救救他…快!”姜雲舒還在愣神,耳邊傳來低弱的催促之聲。
她聽出了言下之意,趕緊收斂心神,小心翼翼地找了個沒有兵刃的地方,落在了那位元嘉師兄的身邊。
元嘉確實如陸懷臻所言,還剩一口氣。只不過他還能剩下這一口氣,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刺入腹中的骨角沒有被□□,堵住了傷口,讓他不至於失血過多而死。
姜雲舒心情沉重。她若要救人,就必定得先拔出那細長骨化的犄角…或者說是得把人從角上□□,可如此一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反而害了人命。
或許是看出她的擔憂,被穿了糖葫蘆的元嘉修士偏過頭微微扯了下嘴角,勉強笑了笑:“師妹別怕,要是我死了,也是命不好…不關師妹的事…”他說話還算連貫,卻幾乎只剩了喉嚨間含糊的氣聲,剛出口就散得差不多了。
姜雲舒這時才看出,他就是當初在地裂處大生慨的那個少年修士,心中不由一慟,勉強笑道:“師兄別擔心,我帶著藥呢,不會讓你出事的!。”言罷,將下山時葉清桓給她帶的一大堆救命的丹藥取出來,挑了幾顆護心養元的秘藥與抵禦周遭
惑人心異味的清心丹一起給元嘉服下,又糊了許多止血散在他傷處,待血
基本止住,這才與陸懷臻一起將他從骨角上托起來。
強撐著包紮完傷口,姜雲舒就一股坐回地上,鬆了口氣:“行啦,咱們都歇歇吧,我可快累死了。”元嘉沒出聲,看樣子早就痛暈過去了。
而對面的陸懷臻剛默默地裹好自己腿腳上的傷,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她肋下的衣裳一片黑紅,像是血跡乾涸的樣子,不由訝然道:“師妹也受傷了?”姜雲舒扯了扯嘴角:“別提了,肋骨戳進肺裡了,差點沒憋死我,足足調息了十餘天才好些。”她說到這,突然想起什麼,疑惑道:“對了,你們兩個最初落到了什麼地方,飛行法器呢?怎麼會掉到這裡來?”陸懷臻沒有立刻回答,他沉片刻,忽然所答非所問地說道:“師妹,你有沒有覺得這地方有古怪?”
“…”姜雲舒頗有些無語,眼下白骨堆積如山,殘刃遍野,還有那股能令人心神混亂、敵友不分的腐臭味,豈止是古怪二字就能形容的。
可她還沒說話,陸懷臻便又說道:“我們大約半月前落到了一間石室中,不慎被落石砸傷,因為乾坤囊在混亂中丟失,沒有法器物藥可供使用,便一直原地調息療傷,直到方才,不知為何那間石室又莫名崩塌,我們這才落了下來。”他說完,皺眉望向頭頂,同時打出一道明光術:“可是師妹,你看看上面。”姜雲舒依言仰頭,只見上方被法術光芒照亮之處又是一大片平整而堅固的岩石,別說崩塌的痕跡了,就算能漏下只耗子來的小都沒有。
聯想到自己之前的疑惑,她便徹底明白了陸懷臻所說的“古怪”究竟是什麼含義。
而這未知的詭異,甚至比眼下切實的屍骨山還令人心裡沒底,彷彿背後有什麼看不見的巨手在控一切似的,她便未雨綢繆地
出長劍暗自戒備起來。
不過片刻,姜雲舒耳朵尖微微一動,臉驟然沉下,回身將旁邊半殘的兩個傷員擋在背後:“那是什麼聲音?”骨坑之中本來只有幾人都說話與呼
聲,可不知道從何時起,這些聲音的間隙裡似乎隱隱約約地夾雜了滴答滴答的聲響。
姜雲舒與懷臻不約而同地收了聲,屏息聆聽起來,漸漸發覺那聲音由小到大,間隔也越來越短,最終連成無休止的一片,在這死寂之地顯得極為古怪。
“我去瞧瞧?”姜雲舒提劍站起來,向對方投去個詢問的眼神。
陸懷臻攔住她,撐著旁邊支稜出來的一半人高的
壯大腿骨,好像想要站起來,但發了兩次力,除了腳上的傷口崩開了以外,再沒有別的效果。
姜雲舒:“…師兄你還是老實點歇著吧。”她說完便召出青玉笛,飛往聲音傳來之處。
陸懷臻藉著磷火微光看著她的背影,因為失血而發冷的臉上驀的湧上一股熱氣來。他在師門的年歲幾乎比這小師妹的歲數還多,平時廣受師兄弟尊敬,可今卻得靠個半大孩子來保護…
他還沒羞愧完,就瞧見那剛救了他命、看起來十分可靠的小師妹跟被野貓追的耗子似的倉惶竄了回來,邊抱頭鼠竄還邊扯著脖子喊:“你們倆快上來!上來上來上來!要了老命了!”陸懷臻聽她聲音都劈了岔,來不及多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不顧腳上的傷口崩裂,一把拽起昏昏沉沉的元嘉往堪堪懸在半空的青玉笛上一甩,自己也緊跟著抓住姜雲舒伸過來的手爬了上去。
他剛上來,姜雲舒就將笛子拔高了數丈。
而幾乎就在同時,遠處奇怪的聲響彷彿匯成了一束,像是潛伏林間的野獸脫去了偽裝一般,飛快地近過來,靠近腳下時,已經轟鳴如雷霆。
“這是…水?”陸懷臻望著底下奔騰怒吼的巨,不敢置信般喃喃自語,聲音剛一出口就被轟鳴聲
噬了。
源頭不明的濁在片刻之間便掩蓋了起伏連綿的骨丘,將這片廣闊陰森的墳場變成了幽暗的水域,只有寥寥無幾的地方仍能看見碎骨隨著水
打轉,形成鋒銳而致命的漩渦。
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是逃出生天的慶幸與後怕。
但忽然,青玉笛毫無預兆地向下一沉。
懷臻因腿腳帶傷,側坐在笛子末端,這一晃盪,差點被甩下去,幸好被剛好醒過來的元嘉死命抓住。
姜雲舒藉著在水汽中若隱若現的火光四下打量一番,周圍除了滔天水以外,便是光滑如鏡的石壁,連個可以攀緣之處都沒有。
她沉默了一會,見青玉笛愈發呈搖搖墜之勢,註定已無法飛到安全之處,終於開口道:“這笛子雖是佳品,但本是為單人乘御煉製,若是兩人共用也還尚可,但是…只怕支撐不住我們三人了。”一時間沒有人出聲。
沒多久,玉笛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兩側的光翼也更加稀薄,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陸懷臻臉漸漸沉重,目光從另兩人臉上掃過,忽然深
了口氣,身體向前猛地一傾。
可偏在這時,元嘉一直按壓在腹部傷口上的手放了下來,早有預料似的死死抓住了陸懷臻,他因為失血而顯得青白的臉上浮現起慘淡的笑容:“師兄且慢!還是我…我本來就…”他搖搖頭:“不管怎麼樣,多謝懷臻師兄和承明師妹當初搭救之恩了,可惜今生…”他“無以為報”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揪住了後領。
頭頂上一個女聲沒好氣地數落道:“都快殘廢了還瞎折騰!都給我老實點坐著吧!”短暫地停頓之後,又從間扯下個物件
在陸懷臻手裡,快速說道:“懷臻師兄,這青玉笛並未認主,你定可以掌控,乾坤囊裡有足夠的物藥,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這地方就算再古怪,也未必能一直攔住霜華師伯!”姜雲舒說完,轉頭定定看了兩人一眼,避過陸懷臻試圖阻攔的手臂,深
一口氣,在兩人大驚失
的眼光中縱身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