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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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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塊落入岩漿,融化,而後浮起,被其上同樣灼熱的氣息拂過,泛起灰暗而骯髒的澤。

騰起時,殘渣般的灰燼便隨之升上半空,然後飄飄蕩蕩地再落下來,等著無數年之後,或許會重新凝固成為新的山石。

一堆灰燼之下,忽然輕輕地動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堅硬起來的塵埃不情不願地被抖落下去,漸漸出裡面隱藏的東西來,竟是個身形纖瘦的活人。

姜雲舒像是坐久了腿腳不靈便似的,慢騰騰地爬了起來,生怕扭了一般更加緩慢地活動了下筋骨,手掌按在僵硬的脖子上,往四周瞧了瞧,又拍打了幾下身上的灰塵。

第一眼沒看出什麼異樣來,她好似有點疑惑,想了想,拈起指尖,往身前隨手撣了一下,一陣清涼的風從她手下瀉而出,橫推到了崖邊,將一路上的灰塵掃了個乾乾淨淨。

她掩住口鼻咳嗽了幾聲,像是被揚起的灰嗆著了。

而隨後,就發現了厚厚的灰塵下面果然藏著個灰撲撲的傳送符陣。

姜雲舒找了一圈,覺得這大概是唯一的出口了,便不再遲疑,十分混不吝地踏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傳送法陣的另一端居然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島。

巴掌大的小島連蓋間房子都嫌侷促,上面統共只有兩塊半人高的石頭你儂我儂地靠在一起,中間支出來一棵半死不活的小樹,也不知道是被哪隻不長眼的海鳥帶過來的種子發了芽,其餘的地方就只剩下了髒兮兮的沙子和鳥糞。

姜雲舒剛一出來,就聽見頭頂一片唧唧呱呱的鳥叫聲,一大群海鷗被驚起,在半空拍打著翅膀盤旋,鳥落了她一腦袋。

她連忙狼狽地用袖子護住頭,生怕沾上從天而降的其他什麼東西。

嘴裡還嘀嘀咕咕:“都離遠點,離遠點!沒看見我這衣裳是你們家鳥祖宗做的麼,等會當心我也拔了你們的…”可惜海鷗沒聽懂,示威似的“嘎”了一嗓子,就要俯衝下來,把姜雲舒嚇得竄了老遠。

她也像只水鳥似的,如履平地般踏波而行,連破破爛爛的裙角都沒沾溼一點,逃得夠遠了,腳尖輕點幾下,微一錯步旋身,指尖向水面輕輕一彈,便有幾滴海水彈子似的衝上天空,雖然沒打中那群海鷗,卻把它們嚇得不輕。

姜雲舒便哈哈大笑起來,趁著那些扁畜生還沒反應過來,十分見好就收地立即召出飛劍跑了。

山中方一,世上已千年。

姜雲舒發覺這話終究還是有點道理的,她循著記憶找到白沙島,卻發現原本幽靜的小島上,除了原本的漁家以外,已多出了整整三條街的住人,連店鋪都開了十幾家,儼然有變成新一個明珠島的架勢。

可碼頭上顯眼的翎舟卻不見了。

她好容易在距離白沙島百十里遠的海面上找到原本的翎舟船伕時,他正悠閒地躺在一艘普普通通的小漁船上曬太陽睡覺,身邊還放著一張溼淋淋的漁網,好像已經改行做了漁夫。

姜雲舒輕飄飄地從飛劍跳到船頭,蹲下來,拄著下巴等那船伕睡醒,卻沒想到,對方一睜開眼睛看到她,震驚得差點沒從船上蹦下去。

他連斗笠掉到海里都沒注意,指著姜雲舒的鼻子,磕磕巴巴地問:“你…你沒死?”姜雲舒:“啊?”她憂鬱地蹲在他旁邊:“…我究竟哪裡看起來像是死的?你給我說明白。”船伕目瞪口呆地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試探著問:“那你知不知道,秘境已經關閉十年多了?”姜雲舒猜到時間必不是當年了,卻沒想到她這一個耽擱,居然橫跨過去了十年光景,就不住也愣了下。

船伕盯著她瞧了半天,見她雖然看起來披頭散髮像個野人,但確實還會氣,便又問:“你明明沒跟別人一起出來,這些年究竟跑到哪去了…你師父差點把海底整個都給掀了你知道嗎?”姜雲舒愣道:“我師父?”船伕坐起身,伸手把斗笠從海里撈回來,抖了抖水:“可不是,那年你們清玄宮不是有個小姑娘從秘境剛離開就出事了麼,那以後,你那些師兄弟就全被召回去了,他再一提清玄宮門下,我就知道找的肯定是你啦!”他心有慼慼焉地回想道:“小姑娘,你那師父脾氣可真…嘖嘖…”姜雲舒一點都不想跟他扯淡,有些傷口就算舊了,結疤了,可一碰卻還是疼,她便一股坐到船板上,岔開話題:“哎,行了行了,少廢話,你有水沒,先給我一口!”船伕沒見過這麼一張嘴就是股土匪味的小姑娘,覺得真是白瞎了那副人模狗樣的好長相,從間摸了個水壺地給她,就看她仰頭一口氣灌了個見底,還意猶未盡似的,就著灑出來的一點清水抹了把臉,問道:“秘境裡被困的人都出來了吧?”船伕道:“出來啦!就是可惜進去足有七八百人,到最後出來的也就三百來個…”姜雲舒想起那些步步危機的子,神一黯,卻只輕嘆道:“出來就好。”船伕可能天生就沒有眼力見,見她不說話了,便又老調重彈道:“我看你也是撿了條命,好,趕緊回門派去吧,你師父都快急死啦,要不是…”姜雲舒十分想他,覺得這人簡直不能更煩人了,敷衍道:“都十年了,黃瓜菜都涼了,何況門派裡自然有我的魂燈,一看就知道我沒死,你說你一個打漁的沒事著什麼急。”卻不想船伕突然截口道:“你真不知道啊?”他一拍大腿:“要不我方才怎麼奇怪呢,你的魂燈早就滅啦!”姜雲舒一怔:“你如何知曉此事?”船伕摸摸鼻子,說:“我沒騙你,是你們門派一個叫…叫雁什麼的真人說的!”姜雲舒問:“雁行真人?”船伕趕緊點頭:“對對對,就是那位真人,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他和你師父又一起在秘境外面守了好幾天,後來有一天,我聽他得了門派傳訊,說是你的魂燈滅了,然後你師父就…”時隔多年,他提起當時之事,居然還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哆嗦。

姜雲舒便沉默下來,心裡也說不出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末了,她只嘆息般說了句:“都過去了,你只當今天沒見過我就好,不必和別人提起。”說完之後,站起身,把空蕩蕩的水壺扔回給船伕,笑道:“謝謝你的水啦!”船伕只覺眼前一花,再看時,人已在百丈開外,不多時便消失在了碧波粼粼的遠方。

他眉間一動,好像想到了什麼,但仔細琢磨了一會,卻又重新躺了回去,果然把這小小的意外重逢爛在了肚子裡——那些名門大派,總是有說不完的悲歡離合,到頭來,還不如他一葉輕舟、半張破網過得清閒自在,又何苦自找不痛快地摻和進那些紛擾之中呢。

從此之後,便沒人再知道姜雲舒的去向了。

直到足足兩個月之後,白欒州西北樂平縣城中,才出現了個非常不合時宜的身影。

白欒州地域廣闊,既有南方璧山城的四季如,也有極北長寮山脈中的終年酷寒。

而地處西北的樂平縣附近,雖然不似極北之地那般嚴寒人,但每年卻還是早早就入了冬,往往九月末的天氣裡就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