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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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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聽了,既為那位學子嘆息,又為兒子歡喜。

林智子跳脫,聰卻不讓林睿、黛玉,這一回南下竟中頭名案首,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饒是林如海年將半百,行事深沉,也忍不住喜形於

人生在世,最喜歡之事莫過於兒女爭氣。

林如海忙問道:“你來了這裡,那位學子的靈柩呢?”張二牛斂容,肅然道:“我才進京城就聽說大人身上不好,心裡擔憂得很,可這靈柩如何能進大人家門,怕晦氣衝撞了大人。因此存在寺廟裡,我又住在寺廟兩,聽和尚誦經,去淨晦氣方來拜見大人。倒是二公子的喜事,耽誤了兩,愧對大人。”林如海道:“你也太謹慎了,我不過中了暑氣,哪裡就衝撞了?你該當將靈柩寄存後便即過來才是。至於智兒的消息,你不必如此,他已考中,我們知曉也不急於一時。”張二牛聽了,憨厚一笑。

林如海問起那位學子的名字門第,道:“你說與我聽,待我遞了帖子,好送回其家。”張二牛在京城中毫無基,他若親自登門送靈柩,恐怕會被他們打出去,認為他不懷好意,詛咒其人,所以林如海特地開口詢問。

張二牛正覺得人生地不,怕找不到那人的家門,聞聽林如海問,連忙開口道:“這個我記得,那人說他姓葉,叫葉楓,停車坐愛楓林晚的楓,他有個很有名的族兄,叫葉停,現今官至三品,和南安王府、保齡侯府、王家都是親戚。這是葉楓葉秀才臨終前告訴我的,說只要說是那個葉家,立刻就能打探到。”林如海霍然站起,道:“你說什麼?病死的那位學子是葉楓?”張二牛見林如海的驚容,倒是一呆,隨即怔怔點頭,道:“就是叫葉楓,大人認得他?”聽他如此確定,林如海頹然坐回原處,臉上帶了一點難過,嘆道:“怎麼不認得?”那邊賈已收到了張二牛送的拜禮並林睿兄弟的書信和江南的一些土儀等物,和後者相比,張二牛所送極薄,不過是些樸而不拙直而不俗的小玩意兒,可是張二牛卻十分坦然地列了禮單,賈也不嫌棄,反而很是讚賞,一面看,一面命人收拾客院,好與他居住。

林如海在書房裡見張二牛,早有小廝認出來,遞了消息進內院。

得知是宋婆的外孫女婿,再想當年宋婆一家的狼狽,賈和黛玉盡皆詫異,又覺歡喜,尤其是黛玉,當初因宋婆之事,她從林如海那裡知道了許多民生艱難,如何不刻骨銘心?

正說笑間,驟然聽說張二牛所送之靈柩是葉楓的,賈驀地下淚來。

張二牛口中說的這位學子葉楓,十三歲就中了秀才,不想三十歲時回鄉‮試考‬,鄉試未考,業已病故。他在京城中也頗有才氣,亦是世家子弟,卻是葉停五服內的族弟,早已娶生子。葉停之小王氏進門不久,葉楓方降世,因此葉楓可謂是小王氏親眼看著長大的,自來疼愛如子,葉楓小時便是同葉停的兩個兒子一處讀書,親密友愛比別個不同。

小王氏情執拗,眼裡容不得沙子,和葉停的情分並不甚佳,對族人平平,不過,她覺得好的人百般好,覺得不好絕不再看第二眼,整個葉家裡,能得她另眼相待的只有葉楓母子,可惜葉楓的父母前幾年又陸續沒了。

葉楓秉恬淡,不以功名為念,子過得甚是自在,小王氏掌管葉家,見他確實不願為官做宰,不曾強於他。在葉家,敬重小王氏的遠比葉停多,族人聽了,也便不提。偏生他有一位賢,最喜入青雲,想叫葉楓掙個誥命給她,遂時時督促葉楓上進,每見葉楓不願,就淌眼抹淚帶著孩子回孃家,鬧得不像樣,背地裡又說小王氏的不是,說她自己現今是誥命夫人了,卻不想別人建功立業,葉楓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南下。

小王氏現今一雙兒子早已娶生子,兒媳皆是賢惠明理的女子,婆媳甚是相投。雖然兩個兒子才能平平,但也依靠祖蔭謀了個差事,本本分分做了幾年,大兒子已經升到了五品,小兒子升到了六品。小王氏覺得如此正好,在京城中,官小位卑對上頭心有所懼,便不敢生事,不生事便無罪過,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

葉楓南下後,小王氏最是關切,正掐著子算鄉試將至,府中忽然接到林家的帖子,說是有一故人受葉楓臨終所託送其屍骨回家,不由得呆若木雞,半回不過神來。

可巧大兒媳沈氏和小兒媳李氏都在跟前,推了一把不見動靜,忙命婆子掐了人中,好半方回過來,小王氏痛哭道:“楓兒今年才三十歲,正值壯年,臨走前還說要替我畫下江南風景,好好兒的怎麼就病死在南邊了?”沈氏也滴下淚來,勸道:“母親快別傷心,先問個明白才好。楓叔叔南下,身邊跟了七八個小廝長隨,怎麼沒一個回來報信兒,反倒是林大人的故人送來?”小王氏立刻鎮靜下來,道:“不錯,不錯,楓兒身邊跟了八個人,都是他媳婦敲打過的,怎能一個都沒回來?備車,叫人備車,趕緊遞帖子去林家,我去找林太太問個明白。咱們家雖不是一二等的人家,可身邊總不能沒有人跟著。”沈氏一面料理,一面又問小王氏道:“要不要告訴楓嬸孃一聲?”小王氏聞言冷笑,道:“跟她說什麼?若不是她,楓兒現今還好好地在家裡修花觀竹呢!若是楓兒願意建功立業也罷了,偏楓兒不願,即使如此,楓兒也不是沒有養家餬口的本事,一幅畫能賣上百金呢,她利慾薰心,只想著什麼做誥命夫人,把楓兒得什麼似的。”說著說著,小王氏忍不住淚滿面。

沈氏和李氏相視一眼,均是嘆息。

沈氏又勸道:“林家送了帖子,又是故人登門,母親去只能見林太太,想要問個究竟,還是得老爺去才行,面對面地問清楚。”小王氏對葉停一直淡淡的,聽了這話,方打發小廝去告訴他。

葉停現今年紀大了,身體也並不太好,倒少了許多年輕時對林如海的厭惡之心,聞聽葉楓之死,也覺震驚無比,忙更換衣物,同小王氏齊去。

林如海夫婦親自接進府中,分內外相陪。

小王氏一見賈下淚來,哽咽道:“你說,這是什麼事兒?好好的人去了,我正算著他‮試考‬的子,誰知卻盼來了死訊。”賈亦含淚解勸,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是命罷了!”當她得知關於葉楓之死的前因後果,心裡傷心之餘,暗暗慶幸沒有讓林智自己南下‮試考‬,而是隨著太子、林睿,身邊隨從眾多,又離金陵甚近,有林睿照應。

在外面書房中,葉停開口就問緣故,林如海明白他的焦急之情,忙命張二牛與他細說。

張二牛悄悄打量了葉停一會子,容貌五官倒與葉楓有一點子相似,不過威儀更盛,他不知自己的舉動完全落在了葉停眼裡,開口道:“葉秀才說,五年前他送了一幅畫給葉大人,不知道謎底葉大人可猜出來了?”葉停一愣,脫口道:“你怎麼知道他送的畫暗藏啞謎?”張二牛老老實實地道:“葉秀才說,這幅畫的事情只有他和葉大人兩個人知道,絕不會有第三個。他怕葉家不信我送回的是他,所以叫我見了葉大人問一問。”葉停忍不住老淚縱橫,道:“不錯,是有這麼一回事,這件事也只有我和他知道。他還代你什麼了?”聽到這裡,他已經可以確定張二牛送來的屍骨確實是葉楓,因為這件事正如張二牛所說,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張二牛又道:“他說,如果葉大人沒猜出來,就把卷軸拆開,謎底刻在了軸上。”葉停聞言,忙命下人回去取畫,借林如海的書房將其拆開,果然見到紫檀軸上刻著謎底,還刻著葉楓對葉停的嬉笑諷刺之語,甚是不羈,皆出自葉楓親筆。葉楓博學多才,不僅工書畫,而且善於金石雕刻裱糊字畫等等。

葉停失聲痛哭,林如海等人好半方解勸住。

葉停拭淚問張二牛道:“你且將我這兄弟臨死前的情狀一一說與我聽。”拆開卷軸時,張二牛也親自看了謎底,和葉楓代的一般無異,兼還有林如海為證,他方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荷包陳舊,頗有磨損,上面的花樣繡線都斷裂好些,然而葉停一見,不免淚痕加重,道:“這是賤內早年親手做與他的。”林如海聽了,心下悽然。

張二牛掉荷包的系子,倒出一個小小布卷,展開卻是一幅明顯從衣料上撕下來的絲絹,上面淚痕斑斑,墨跡斑斑,潦草地寫了兩行字。

張二牛遞給葉停看,道:“這是葉秀才臨終前拼命寫下來的。”又道:“我見到葉秀才時,他被丟棄在山坳裡,已經奄奄一息了,身上只餘中衣。我們家原有林大人和林太太從前送的人參,吊住了葉秀才一口氣,我才知道葉秀才到江南後患了重病,看了好幾個大夫都不中用,叫準備後事,跟著他的小廝長隨不敢承擔,怕回去被罰,就合計捲走了葉秀才的盤纏東西,又將葉秀才丟棄在山坳裡,對外人只說帶葉秀才回鄉治病。他們捲走的不僅是盤纏和東西,還有葉秀才的戶籍、路引、書籍、印章等物。”葉停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恨意叢生。

他顫抖著手接過絲絹,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奴才棄主,病已無力迴天,盼回神都”字跡是葉楓的字跡,寫到最後,已是十分潦草,彷彿手腕無力所致。

絲絹上用的墨十分尋常,想來是張二牛家的,他家的筆墨自然都不是上好的,然而這塊絲絹卻是進上之物,京城中擁有此物者都是有數的,葉停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得了好幾匹,然後由小王氏送了兩匹給葉楓做衣裳。

葉停夫婦二人親自去寺廟帶回了葉楓的靈柩,家裡沈氏和李氏早已撤下紅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