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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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渾身發抖,向媽媽上爬去。
“抱抱我,媽媽!”她驚恐地叫道“緊緊抱著我。我快被凍死了。”
“你怎麼啦,孩子?”裡瑪抱緊孩子,問道“你身上一點兒也不冷呀。”
“我冷!我剛去找咪咪,有東西在追我。”
“好啦,現在沒事兒啦。”裡瑪輕輕撫著孩子的頭髮,安
道“你剛才是做了噩夢。現在好啦,跟媽媽在一起,沒事兒啦。”
“可咪咪給凍壞啦。她在外面,黑黢黢的,有黑怪在追她。”
“親愛的,別大驚小怪的。咪咪不是被我們留在家裡了嗎?她和一個好心的出租車司機在一起。那司機還說,他家有一個小妹妹,會幫你照顧好咪咪的。難道你忘了?”
“沒忘。可是,媽媽,咪咪知道我們不能再回去,就跟來找我了。她就在外面的冰上,黑怪正在追她,她快死了。”
“親愛的,那只是一個夢,一個噩夢。你得把它忘了。”
“可我忘不了。咪咪離不開我。”黛就這樣鬧騰了很久,終於睡下了。可她緊緊偎在媽媽的懷裡,老睡不踏實。沒過多久,她又驚叫起來。
“咪咪!咪咪!聽到我的話,就趕快躲起來。好好躲著,別出來,我會來找你的。”登陸車像一隻碩大的金屬甲殼蟲,樣子十分古怪,伸著長長的八條腿,支撐著明晃晃的鋼殼車廂,腳下裝著巨大的車輪。頭上還著一
高高的杆子,杆子上安著高功率的熱力燈,它釋放出的巨大熱
,可以驅散車周圍的酷寒。安德森和卡洛斯在氣密室裡,把登陸車組裝好了,便開到下面的海灘上試車。幾次調試後,安德森宣佈,組裝成功。接著,格倫葛什任命副駕駛斯坦伯格擔任探險小組組長。
約瑟夫·斯坦伯格,五十多歲,略胖,一頭灰短髮,身體依然結實硬朗,可謂老當益壯。他到任後,把大家召集到登陸車中間狹長的主車廂裡。主車廂的前面是駕駛室,後面是一排分隔開的個人臥間。車廂壁上安有供人坐臥的便
。大家就坐在便
上。
“應該說,這是一顆早已死亡的行星,但它仍充滿神秘的疑團。”斯坦伯格發言了“我們甚至可能遇上敵對物。當然,但願不會。無論如何,對這顆行星作一番徹底的探查,還是十分必要的。我很高興能與大家一道參加這次行動。首先,我們依次作個自我介紹吧,相互認識一下。
“先從我開始。我曾經有過一段軍旅生涯,擔任航天飛機的試飛員,直到國會取消那項計劃為止。後來,我父親年老,身體垮了,我便退伍,繼承了家庭的產業。我家是‘太空播種行動’組織的簽約商,負責建造部分宇航用特殊設備。設計這種登陸車就是我家承攬的業務之一。後來,‘太空播種行動’組織破了產,無力支付設備建造費用,我家也在這輛登陸車建成後,跟著破了產。阿爾特機長是我的老朋友,是他邀請我參加了此次太空飛行的。”說到這裡,斯坦伯格緊抿著嘴,輕輕搖了搖頭,思念之情溢於言表“提起這人,心裡就難過。真懷念他呀。”接著,克魯茲和安德森也作了自我介紹。克魯茲的英語帶有很重的口音,卡洛斯不太聽得明白,便扭頭看著窗外的星空。等到安德森一開口,卡洛斯便到親近可愛。這位紅頭髮的德克薩斯工程師,既能聽懂卡洛斯的家鄉土話(奇瓦瓦西班牙土語),又兼
情豪放,笑對一切風險災難,深得卡洛斯喜愛。
“現在輪到卡洛斯了吧?”斯坦伯格朝大家點了點頭,一邊打量著卡洛斯,一邊說道“格倫葛什先生要把可能的人員損失減小到最低限度,本來這次行動我們這三人已經夠了,可安德森說你在這裡表現得非常出,到時候會派上用途的,因此執意要帶上你。如果你執意同行,就請談自己的特長吧。”
“能與大家同行,是我莫大的榮幸。”卡洛斯動地說道。
儘管卡洛斯是個又黑又瘦的奇瓦瓦山窮小子,克魯茲和安德森卻從未因此小瞧過他。可這斯坦伯格是個刻板的美國佬,成見很深。要想上這輛他自己設計製造的寶貝登陸車,要想在這裡贏得一席之地,哪怕只想得到他的一絲微笑,你也得拿出真本事來,讓他信服,讓他覺得你值。
卡洛斯向大家講開了自己的經歷,半西班牙語半英語,既結結巴巴而又迫不及待。他講到了自己的家鄉“黃金角”講到了自己的計算機技能,還講到了那位家鄉海客伊格納西奧。正是那位見多識廣的海客告訴他,量子飛行器如何快過光速,如何跑過時間,只一瞬間,便可飛到宇宙的盡頭。
“你知道我們將要面臨什麼樣的風險嗎?”斯坦伯格問“我們不知道會到一個什麼地方,甚至有可能一去不復返。”
“我知道,但我不怕。”卡洛斯答道。板中國科幻叭綁飽斯坦伯格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問安德森:“這人就是那…那事件的涉嫌人員之一吧?”
“是的,我被控告過,但炸彈不是我安放的。”卡洛斯回答說。
斯坦伯格還有疑慮,又繼續問安德森:“我有印象,他的問題剛才已經機長處理了,是吧?”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登陸車組裝成功後,斯特克機長在欣奇的陪同下,下船來視察。他著裝整齊,風
倜儻,神氣十足,像個鬥牛士。那形象,直讓卡洛斯想起了當年的阿方索·馬德拉——伊格納西奧的一個朋友,曾隨伊格納西奧到過“黃金角”飲酒作樂。阿方索可是個狡猾的無賴,喜歡烈酒和女人。他在當地的教堂裡盜得一本古舊的賬冊,字跡都褪得看不清了。他用那些泛黃的破紙,做成許多地圖,圖上胡亂標出“黃金角”那些廢棄的金礦井方位,然後兜售給外地遊客,賺取錢財。他還在當地小酒館裡吹虛說,他有本事遊說美國佬,讓他們相信,嬰兒的黃屎能變金子。
遺憾的是,機長自顧招搖,把卡洛斯的事丟在了一邊,無暇過問。
“卡洛斯承認,自己的確是在得到‘均分社’分子的幫助後才混上船的。”安德森替卡洛斯解釋道“可在發現炸彈的現場沒有找到指紋,也沒有找到其它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卡洛斯與此案有關。再說,他懂計算機,是個有用的人才,我們需要他。”聽到這裡,克魯茲點了點頭。
“行了,”斯坦伯格對卡洛斯點點頭“你就留在這裡吧。”
“太啦!我們一定能到達那燈塔下的。”卡洛斯叫起來。
“燈塔?”安德森皺了皺眉頭,扭頭對斯坦伯格說道“除非我們清那道無名亮光的起因,否則我們是不會有安全
的。不過,直到現在,我仍不希望那亮光代表某種信號。”在飛船高高的指揮艙裡,全息監視屏顯示出船外的一切:一面是凍結的海灘,岸邊是冰霜壓頂的峭壁;另一面則是反
著星光的無邊洋麵,遠遠地延伸開去,消失在黑沉沉的地平線上。在這裡,面對探險小組全體成員,格倫葛什正式下達了出發命令。
“隨時保持聯繫,”他囑咐道“我們要的是外界的一切信息情報。要避免一切可以避免的風險,儘可能蒐集情報,活著回來。”
“明白,長官。”斯坦伯格答道“我們出發吧。”大家轉身一一與裡瑪握手道別。裡瑪是趕來商討探險計劃的。此刻,卡洛斯的心中陡然充滿了嫉妒。他嫉妒所有與裡瑪握手的人。這些幸運兒,上帝賦予他們文化與學識,使他們有了接近她的本錢,不定其中有人還渴望贏得她的愛情呢。
卡洛斯只是嫉妒而已。至於自己心中的渴求,卻只是壓抑著,連想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