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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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暗我明，凌馭的境況相當有利。

瞄準並不困難。他知道，當來人走出樹林的那一剎那，正是開槍的最好時機。

他的手很穩，心態也極其從容鎮定，擊技術更是在‘暗夜’中數一數二。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擊命中。

可是當來人走出樹林的那一刻，他那必中的一槍卻沒有發出。相反，隨著一聲壓抑的驚，整個人幾乎變成凝固的石像。

怎麼可能！

凌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寧宸留下的現場時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血跡，殘衣，零亂的腳印，搏鬥的痕跡，無一不在顯示著寧宸的境況極度危險。想起嚴青說過的話，想起那該死的葯反應，再加上這個明顯是處心積慮設下的陷阱，凌馭實在無法不去擔心，寧宸多半是出了意外，現在只怕已落到敵人的手裡。

生死未卜。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這裡，就在這一刻，寧宸竟然會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天邊出了第一縷晨光，柔和的白光線淡淡灑下，將寧宸整個籠罩在裡面。世界彷彿就在這一瞬間亮了起來。有了光，有了聲音，也有了生氣。天地間突然滿滿的只剩下喜悅的氣息，所有的一切悄然讓位。

凌馭怔怔地呆望著寧宸。他的樣子很狼狽。衣衫凌亂，神情憂急，頭髮被不知汗水還是晨浸得透溼，幾縷短髮黑亮濡溼地貼在額頭，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灰塵的印子。可是這樣狼狽的寧宸，看在凌馭的眼裡，卻只覺得比哪一次見他時都要好看。

好像聽到他驚的聲音，寧宸警覺地停住了腳，抬眼四顧，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戒備。

著十幾米的距離，凌馭都能覺得到，他全身的肌都已繃緊，象一頭蓄勢待撲的豹。

他對我，敵意竟還是這麼強嗎？凌馭有點苦澀地想。

失去了以前戲的心情，凌馭輕輕嘆息一聲，從樹叢後面轉了出來。

卻意外地看到，寧宸眼裡的光芒突然由防備變成了驚喜。

混合了意外，驚訝，有一點點不信卻充滿狂喜的眼神。幾乎能聽到寧宸心裡有一塊大石落地的聲音。

為什麼？難道晨陽這次要防範的人，其實並不是我？

不大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凌馭試探地輕輕叫了一聲:“晨陽？”因為緊張，聲音甚至有些暗啞。

寧宸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咬住了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凌馭。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斂去，閃動變幻著複雜的情緒，彷彿有一點亂。

過了半晌，突然一言不發地掉頭就走。

“晨陽！”凌馭怔了一下，急忙追上去。受了傷的腿本就不夠靈活，剛剛又僵立了太長時間，腳步踉蹌一下，竟然差點摔倒在地上。

“你受傷了？”聽到身後異樣的聲音，寧宸轉過了身。審視的目光在凌馭身上細細打量了一遍，最後停在血漬斑斑的左腿。

“還好，不過皮傷，沒什麼大礙。”凌馭若無其事地站直身子，隨意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左腿，輕鬆地回答。

寧宸皺了皺眉。

“逞強。”他明明看到還有血從傷口下來。跟在別人身上製造傷口的本事相比，凌馭處理傷口的水平簡直是九。傷口包紮得太草率了，繃帶綁的不夠緊，達不到必要的止血效果。再加上一直沒停止活動，傷口本又裂開了，也不知道再裹一裹。

這樣子持續的血很危險。

失血對體力的損耗十分明顯，更會嚴重削弱一個人的行動能力。若在平時也許還沒什麼，可是在這裡，有時候生死就在毫釐之間，一點點的差距就會輸掉命。

“坐下。”寧宸隨手揀起地上的破襯衫，刷刷幾下撕成長條，在手臂上繞一繞，開始去解凌馭腿上的繃帶。

“腿伸直，別這麼架著。也別亂動。”凌馭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背靠著樹叢，很聽話地伸長了腿，好讓寧宸方便動手。這樣子對他發號施令的寧宸有一點陌生，但是覺很好，真的很好。以前從沒機會見他這個樣子。在‘暗夜’的時候他是下屬也是徒弟，在自己面前從來就只有尊敬與服從；離開‘暗夜’以後，每一次見面都只剩下敵對，更加不會有這樣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