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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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在彌留之際心中記掛的就是他僅存的孫子申叔華。

申家老爺也試過許多法子，可惜皆功虧一簣。最後只得求助婚姻，盼望藉由賢德的女子來改變兒子，收服他不馴的心。老實說，他們不是不明白平家小姐的一雙大腳，絕對和兒子的審美觀背道而馳；但她的賢慧是他們所求，萬一兒子真的無藥可救，或許可以留下一個乖巧的後代。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在家中等待花轎的申家二老無奈地期盼著，心中還不住地祈求祖上保佑，別讓兒子在花轎進門前便落跑，得罪了親家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新娘孃家雄厚的家世，也是二老牽制兒子的重點。有個尚書大人當岳父，和幾個官位不低於四品的舅子，壓得他動輒得咎，至少可以讓他收斂一點。

聽著震天價響的鼓號喜樂，孝順的申家二老忍不住希望過世的老太爺能看到申家今天開枝散葉。這是他老人家惟一的心願，完成了這件大事，他們未來在九泉之下，可以此事向列祖列宗稍贖養子不教之罪。

“老爺、夫人，親隊伍已經回來了，正巧趕上吉時。”在門口守候的家僕急忙跑入正廳，向久候多時的主人回報。

“少爺人呢？”申家老爺提心吊膽地問。

“少爺人還在。”忠心的家僕開心地回答。

聞之，申家二老方鬆了一口氣，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搬了開。

“大事終於底定了，老伴。”申老夫人喜極而泣地說道。

“是啊！”申老爺語重心長地說:“終於給咱們盼到這一刻了。”申家二老幹枯的手互握著。

這一生攜手走到今，夫倆好不容易嚐到歡欣的甜美滋味，一直以來的辛勞算是有了代價。

在大位上坐定，兩人等著新人入門。

在胡媒婆的引領下，手握紅彩的新娘四平八穩地步入禮堂。

“一拜天地，結成連理。”司儀洪亮的聲音誦著。

“二拜高堂，福壽綿長。夫拜，相親相愛…”新人依著司儀的好話行禮如儀。

“送入房。”終於，司儀唱誦出表示禮成的話。

在場臂禮的申家親友無不鼓掌，向申家二老道恭喜。

而一對新人也在胡媒婆與喜娘們的簇擁之下，轉過幾道迴廊，跨過幾座院落，進入新房，這樁婚事總算是大功告成。

***一身的金綴紅緞美的刺繡，貴氣中帶有一絲雅緻，蓋頭上龍鳳呈祥，是平紅一針一線不假手他人繡好的，連嫂嫂都讚揚她手巧，學習女紅不過短短時光，成果竟比那些自小學習的還來得好。

自蓋頭下緣，她的視線範圍只有三步的距離，無法分辨這新房的隔間和擺設。從今夜起，未來的幾十年，她的生活起居將和這房間息息相關，想不好奇也難。

幾個一起過來的丫環定定地守在她的身邊，哪兒也不敢去，令她好生過意不去。

“你們去吃點東西，別餓著了，今天得鬧到好晚才能得空。”平紅溫柔地催促。

這幾個丫環在平府中工作多年，與她之間主僕的分際並不明顯，反倒像是朋友一般，她實在不忍心看她們這麼拘束。

自婚事議定之後，平府上下忙翻了，大夥兒全是一人當三人用，考究禮俗，非將這場婚禮辦得盡善盡美。

爹爹與兄嫂們都說:嫁女兒就只有這麼一次，不慎重其事怎成。害得全家人仰馬翻，不得安寧，直到昨天，還有人忙到天灰濛濛亮方得休息。這麼一天下來，個個都筋疲力盡，平紅實在不想再令她們勞累。

“小姐別心，咱們回府中再吃也成。幾個嬤嬤答應會留下些消夜給咱們填填肚子。”一個丫環安撫道。

“倒是小姐餓不餓？或許讓廚房準備小點心，今晚怕是沒人會顧慮到小姐的肚皮的。”另一個丫環設想較周全，不忍在這個大子裡委屈了小姐。

抱屈的語氣讓幾個貼心的丫環眼眶裡又泛出淚光。

她們一知道小姐許了人家，個個歡欣慶賀；但是一得知新姑爺是一個紈絝子弟，每個人都勸小姐別嫁了。以申家三少爺的名聲，給小姐磨墨都不夠格，還要小姐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對小姐而言是悲非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