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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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刀子!不放下我馬上就走,再不回來!”她叫。
刀子從蔣蔚祖手裡落下了。在他臉上有瘋人底尷尬的笑容。
金素痕疾速地跑上前去,拾起了刀子,然後吩咐女傭人出去,關上了門。她帶著痛苦的、驚慌的表情,握著刀子,走到桌前去坐了下來。
“蔚祖,你幹什麼?”她嚴厲地問。
“我一個人無聊,在好玩。”蔣蔚祖尷尬地笑著,說。
“說!不然我馬上就走,你天涯海角都找不到我!”她厲聲說。
“果然她偷人!”蔣蔚祖想,那種瘋人底笑容沒有離開。
“是誰指示你這樣做的,說!”
“原是我自己好玩!”
“混蛋!這也好玩!誰指示你的!嚇,高貴的蔣家!”蔣蔚祖看著身上和地上的紅水,看著她手裡的刀子,小孩般皺眉。
“這有什麼稀奇!你看,都是紅墨水!哪個叫你不用筆寫字的!”
“混蛋!”金素痕叫,架起腳來;“我受不了!我們都發瘋!
我們兩個瘋人!天呀,這種時間何時完結呀!”
“要完結就完結。要不完結呢,就當然不完結。”瘋人笑著,低聲說。
“混蛋,瘋子!哪個跟你說話!啊,我也瘋了,我也瘋了!世人哪裡知道這樣的金素痕啊!”她看著刀子,然後用抓著刀子的手矇住了臉。
蔣蔚祖含著天真的微笑看著刀子。她以為他要奪刀子、驚嚇地,向後退。
“這是禽獸的世界,禽獸的父母,禽獸的夫!”蔣蔚祖忽然用尖聲發表思想了,他卷著衣袖,徘徊著“你和我睡一次要和別人睡兩次!你也許駭怕,但是你不得不這樣做!我是無用的人,一點都不能使老婆快活,又不能使家庭美滿!我是罪孽深重的兒子,偷了珍珠寶貝戴在媳婦身上,媳婦就把綠帽子戴在我頭上!但是我真蠢,我不懂一個女人和別的男人睡過覺以後還能夠回來向丈夫笑笑,哭哭,又親嘴!真是多才多藝了!
…
”他說,輕蔑地笑著。
“住嘴!”金素痕恐怖地、嚴厲地叫。
蔣蔚祖天真地笑著看著她。但突然嘴顫慄,顯出極大的苦悶和恐怖。
“好吧,你聽別人說就聽吧!好在我也快瘋了!”金素痕冷笑著,說,同時站起來“這些話虧你說得出口!好吧,我們離婚,懂嗎?現在我馬上就帶這把刀子到蘇州去!”她抓起皮包往門走去。蔣蔚祖恐怖著,哭出了難聽的聲音,上前拖住她底手,跪了下來。
“我錯了,素痕,錯了,不要上蘇州…”他哭著,說。金素痕站下來。再堅持了一下,看見他已經完全屈服,便走回來坐下去。
蔣蔚祖蹲在她身邊淒涼地啜泣著,臉部溫柔、動情,像小孩。
金素痕大聲嘆息,脫下皮鞋。
“把拖鞋拿給我。”她說。
“瘋了啊,我們都瘋了啊,兩個瘋子啊!”她說,嘆息著。
金小川在做六十歲生的前兩天託大女兒來找金素痕,要她在生
那天一定帶蔣蔚祖回家。金素痕向姐姐訴了苦,咒罵了父親,但沒有回答到底去不去;第二天她回家和父親提起了房租的事(他們是為這個吵架的),其次又提起古玩的事,要父親歸還。金小川讓了步,於是第二天蔣蔚祖夫婦回到家裡來。
金小川有很多原因要女婿女兒回家。首先,關於蔣蔚祖夫婦的謠言傳得很厲害,這些謠言多半是怪誕的,金小川怕蘇州知道;其次,他正在和那個名律師為兒子底離婚進行訴訟,這次做生的主要目的便是拉攏和這個訴訟有關係的某些人,而在這個場面裡他需要金素痕底幫助。他並且需要蔣蔚祖底出現的幫助,因為那個名律師舉了例,說他們家底婚姻完全是以騙錢為目的。——他想當眾表示他對蔣蔚祖是如何的關切、嚴謹、慈愛。
這個宴會是非常的熱鬧的。頭一天晚上金小川便開始擺設賭場,並且蒐羅了夫子廟底名歌女來家。到場的人有法官、推事、律師和親戚們。金小川奔跑得焦頭爛額,當天早晨七點鐘還跑到法院裡去找客人:他怕他們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