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直到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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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端回來兩份飯菜，二人吃得狼虎嚥。熱水送來後，虛竹見向太后虛弱無力，便扶她進了浴桶，在裡已經赤身相見，此刻也沒覺什麼顧忌，伸手幫她出一身白來。向太后不以為怵，只當他是個太監。

而且此時除了他再無其他可靠之人，籠絡道:“你救了哀家命，又會服侍人，哀家後必定重賞。今封你為副總管，你高不高興？”虛竹口中謝恩，心中暗道:“原來不管真太后、假太后，都喜歡叫人如此服侍。”由此便用了一些心思，特意了她的股間，邊洗邊想:“若是論身材肌膚，真假太后可是天壤之別。”向太后受了他的挑逗，驚異地看他一眼，紅臉道:“我自己來洗，你去把那口封住，別讓人看見。”虛竹拉過一匹白紗，將太后和浴桶遮住，然後去將大移開，用板將窖口蓋住，叫人換來新，補上新的窗欞，再將房間打掃乾淨。

向太后從浴桶出來時，浴水已經髒得不能看了。虛竹幫她剪去了長長的頭髮和指甲，叫人重新換過水，又給她遍身洗了一回兒。

這回向太后身上沒了那些老泥，所以也就不必費力。虛竹與其說是幫她洗，不如說是溫柔的摸，服侍得向太后身子發軟，滿臉通紅，不得不出口喝止了他。

虛竹暗暗好笑，心道:“這個太后雖真，卻是一個假正經。那個太后雖假，卻是一個真情。”向太后渾身撲上香粉，換上新衣之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只是仍舊懼怕光亮，躲在帳裡懶懶偎在新枕上，恍如隔世為人，心裡十分動，對虛竹也不，柔聲道:“你身上也髒了，去洗洗吧。”虛竹到浴桶邊脫下衣服，看看從窖中拿出的那張羊皮紙，紙上一面畫滿了七扭八歪的什麼符號，其間雜著幾個虛竹見過的樂符。

另一面上則畫滿了溝溝曲曲的山山水水。但這張紙卻是半張，斷邊處齊刷刷被什麼鋒利的器具割去，斷口處有半個圓圈，圈裡畫著極小的什麼東西，細看好像是一個火苗樣的標記。

虛竹翻來覆去看兩遍，心喜道:“多半是個藏寶圖，等接回來阿朱，她定能瞧出門道。”他洗後出了紗簾，見已有人在桌上放了一套新衣服，白底青衣，黑綢紗帽，雖是宦官服飾，卻和他現下穿的不同，拂塵也換成了玉柄蠶絲。

虛竹搖頭苦笑，心想:“這套衣服和劉副總管身上穿的一樣，我這位‘公子’竟然做了太監中的大官兒！阿朱若知道，定會笑破肚皮。”他穿上衣服準備離去，心道:“此時我成了副總管，可以明目張膽打聽香菱了。”向太后在上翻個身。

忽然驚叫:“蛇！蛇！救我！”虛竹大吃一驚，過去一看，原來是她作了噩夢。向太后緊緊抓住虛竹的手，驚道:“那蛇呢？”虛竹安道:“哪裡有蛇？那條惡蛇已經死了。”向太后又問:“它真個死了？”虛竹道:“太后放心，那蛇真個死了。”向太后看看四周，舒了口氣。

忽然又驚慌萬分，叫道:“那人雖跑了，但說不準什麼時候又回來。”虛竹聽了也心驚，不安地回頭看看，說道:“太后儘管安心，皇上派了好多人在外面護衛，那人決計不敢再來了。”向太后吁了口氣，道:“如此就好，你坐這裡陪我。”虛竹只得應聲是，側身在邊坐下。向太后捏著他手臂，安心漸漸睡去。虛竹卻好生無聊，打了幾個哈欠，疲乏陣陣湧來，眼皮漸漸發沉，不知不覺也歪身睡去。

睡到酣處之時，抹抹口涎翻翻身，‮腿雙‬舒舒服服提上了。向太后被他呼嚕驚醒，覺出這個奴才實在有些膽大妄為，但自己也實在捨不得攆他走，留下自己孤零零害怕。

後宮裡向來假鸞真凰蔚然成風，向太后不倒真生了一些心思，待虛竹呼呼大睡著將她摟住，她便往他懷裡靠了靠。虛竹摟著向太后睡得正酣，突聽見門外一聲吆喝:“皇上謁見皇太后！”登時一驚，撲通摔落下。向太后嗅著虛竹身上的味道，睡得正踏實，糊糊驚道:“你…你去哪裡？”

“皇上來了！”虛竹一面從地上爬起，一面慌張說道。太后驚醒了睡眼，噔噔叫道:“他在哪裡？快！快把帳子合上。”虛竹剛剛合上帳，哲宗已匆匆進來，上比平時多了一柄寶劍。虛竹上去跪地接駕，心裡大驚:“大事不好，皇上來殺我了。”卻見哲宗瞧也未瞧他，徑直走到邊。

哲宗惶急萬分道:“母后，母后！太皇太后傳喚孩兒，如今如何是好？”向太后躲在帳裡，困惑道:“你去就是了。”哲宗又問:“那她問起賊妃的事兒，孩兒該如何說？”向太后在窖裡困了許多年，哪裡知曉他說得什麼意思，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皇上，難道連妃子的事也做不得主麼？”哲宗聽了一怔，頓足發狠道:“母后訓斥的是！我難不成當一輩子傀儡？”哲宗說完，原地轉了一圈，瞧著虛竹，命道:“你起來，陪朕去。”二人進了崇慶宮，一直走到後閣，哲宗叫虛竹在一邊靜候，他自己去邊問候。上躺著一個老婦人，原來孟娘娘死在了刑牢，哲宗隱秘不發，高太后得到消息後，驚怒之極，便叫哲宗來問個明白。高太后重病纏身，勉強半起身，問道:“皇上，孟娘娘有何過錯？”哲宗早想好她會有此問，他手中已有孟娘娘的供狀，便決心攤牌，幽幽道:“孟娘娘串通南唐反賊，大逆不道，圖謀不軌！對此她已供認不諱。有人趁著孩兒年幼要禍害咱趙家，幾年來親臨朝政，難道沒曾聽說麼？”他大膽說了這幾句話，心中怦怦直跳。高太后聽了臉上變，撐持著要坐起身，可衰弱已極，只不住的咳嗽。哲宗接著道:“，你彆氣惱，多歇著點兒，身子要緊。”他雖是勸，語調卻殊無親厚關切之情。高太后咳嗽了一陣，終於平靜下來，問道:“我問你這九年來，我管得怎麼樣？”哲宗道:“自垂簾以來，召用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臨政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安。可以說是德被天下，人以為女中堯舜！”高太后搖搖頭，喃喃道:“這些都是外人說的奉承話，我不想聽，我也不想做什麼女中堯舜，我一個女人家為大宋江山盡心盡力，你爺爺，你父皇，還有你都是風成，出宮嫖，甚至置屋私養，哪朝哪代皇帝如此？”哲宗聽高太后說起劉婕杼，臉上刷一下通紅，頓然沒了來時的氣勢。高太后一口氣說了這幾句話，但覺意念一點一滴的離身而去，眼前一團團白霧晃來晃去，腦中茫茫然的一片，再想說話卻是艱難之極。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深深口氣，緩緩的道:“孩兒，為君者中時時刻刻要存著一個”仁“字，你是非不辯，親疏不分，以後如何管理國家？”哲宗羞惱之下，不由動起來，叫道:“不相信我麼？我一定能勵圖治，繼承爹爹遺志。此志不遂，有如此椅。”說著突然從間拔出佩劍，將身旁一張椅子劈為兩截。皇帝除了大閱兵，素來不佩刀帶劍。

高太后見他突然間拔劍斬椅，吃了一驚，奮力坐起，食指伸出，厲聲道:“你！你…何敢膽大妄為？來人啊！”在太皇太后平的積威之下，哲宗嚇得踉蹌退步，手按劍柄，心中亂跳。

虛竹見哲宗如此狼狽，不由上前幾步扶住，突見到上高太后的猙獰神，頓吃一驚，不覺駭極，伸指一彈。

高太后已是病骨支離，如何受得起這一指，立時燈盡油枯倒在上，這時，幾名宦官聽得高太后呼召，已從後殿跑了進來。哲宗自是不知虛竹那一指，卻以為高太后早有籌劃，登時駭得魂不附體，顫聲道:“她…她怎麼了？”一名宦官走上前，向高太后凝視片刻，大著膽子伸手一搭脈息，回道:“啟奏皇上，太皇太后龍馭賓天了。”哲宗暗道:“好險！此刻我該如何？”呆了半晌心中大喜，無聲叫道:“好極，好極！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這幾年來他這皇帝有名無實，大權全在高太后之手，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皇帝。虛竹隨哲宗回去養心殿，路上一直偷瞧哲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