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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春花秋月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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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坡,是一座荒僻的村落,約有百多戶人家,在一處丘陵般的山坡之上,居民多以樵獵為生。

李一瓢當先帶路,進入村中。

此刻約當二更時分,村中一片黑暗,居民俱已入睡。

薛鎮山目四顧,只見黑壓壓的一片房舍,大多系竹木土石建造,可以想見這村中均是貧苦人家。

李一瓢輕車路,在村中一連幾轉,到了一座低矮的門戶之前,伸手一連輕輕敲了四下!

不久,只見大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一個身穿布短衣的漢子了出來,略一打量,輕輕的道:“見過李頭目!”李一瓢沉聲問道:“當家的回來了麼?”那漢子方答言,只聽一陣輕捷的步履聲過處,一個瘦小的老兒由內房奔了出來,雙目光四,向薛鎮山一揖到地,道:“這位想必就是薛少俠了?

”不待薛鎮山回答,又道:“小老兒因事未曾親往謁,請薛少俠恕罪!”薛鎮山忙不迭的還禮道:“豈敢…前輩尊姓大名?”那瘦小的老兒忙道:“小老兒姓呂名百化,執掌敝幫平原分舵,間據報薛少俠在平原城市徘徊留連,雖然薛少俠改裝易容,但仍有許多特徵相符,故而小老兒特派李頭目前往旅店探查虛實,就便邀請薛少俠一晤…”目光轉到寧小鳳臉上,又道:“這位…”薛鎮山面微微一紅道:“是拙荊…見過呂當家的!”寧小鳳應聲輕輕福了一福。

呂百化忙又深深一揖道:“原來是薛夫人,失敬了!”寧小鳳也不泛起兩朵紅雲,俯首無語。

呂百化側身一讓道:“此處不是談話之所,賢伉儷請入草堂待茶。”薛鎮山略一謙遜,在呂百化引導下當先向正面的草房走去。

房中已燃起了一盞油燈,光焰黯淡,閃爍不定,一股落寞悽清的味道,使人倍蒼涼。

呂百化殷殷讓坐,獻上兩杯淡茶,苦笑道:“敝幫已面臨一場嚴重浩劫,招待簡慢,務祈見宥。”薛鎮山忙道:“方才亦聽李頭目提及,不知貴幫究竟是…”呂百化嘆口氣道:“說來話長,自武皇駕崩,四聖各據一方以來,本幫就開始上了厄運,而且情勢愈來愈加惡劣,如今…”目光凝注著薛鎮山,聲調放得低低的道:“因了薛少俠之故,武林四聖又存消滅本幫之心…”

“因我之故?!

”薛鎮山訝然叫道:“呂當家的能否說得詳細一些?”呂百化苦笑道:“令先尊對本幫曾有天高地厚之恩,武林四聖自然而然的疑心到敝幫會全力協助薛少俠…”薛鎮山雙眉深鎖道:“因在下之故,使貴幫遭罹如此嚴重的危機,實使在下心中不安…”呂百化忙道:“若非令先尊當年全力鼎助,敝幫早已淪於不復之境,故而敝幫主早已密令所有敝幫弟子門人,自敝幫幫主以下,均隨時準備為薛少俠效命,雖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微喟一聲,接下去道:“慚愧的是敝幫雖受武林四聖的疑忌屠戮,但對薛少俠卻未盡到一些應盡的責任…”薛鎮山動的道:“蒙貴幫如此看重在下,已使在下無地,何況獨孤長老之死,已是貴幫對在下的莫大之恩,也是在下對貴幫的莫大負疚…”目光微轉,又道:“在白沙山武皇陵在下幾為武林四聖所獲,但救我脫險者乃是九幽令主,為何四聖仍要懷疑到貴幫頭上?”呂百化慨然道:“武林四聖惹不起九幽令主,自然只好找敝幫的麻煩,而且…”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道:“武林四聖俱都知道,九幽令主雖然神秘莫測,沒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但敝幫幫主卻見過,而且有一段不凡的情,更使得武林四聖對敝幫主視同仇讎,對敝幫也就迫害更甚了…”薛鎮山大是動的道:“九幽令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姓甚名甚,呂當家的想必也很清楚了…”呂百化搖搖頭道:“這是何等機密之事,小老兒哪有資格與聞?”薛鎮山皺眉又道:“至於先父遇難前後的經過,呂當家的是否亦有所聞?”呂百化又連連搖頭道:“這些事只怕連敝幫主也不甚瞭然,只有尋到李媼之後,才能給薛少俠一個詳細的答覆…”薛鎮山微失望的道:“貴幫羅幫主目前可是在太嶽山總舵之中?”呂百化神黯然的道:“關於敝幫發生之事,薛少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麼?”薛鎮山訝然道:“貴幫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在下確然所知!”呂百化嘆道:“就在獨孤長老殉難後不久,太嶽山總舵中忽然到了一批蒙面之人,連殺總舵十七人,並將敝幫主擄走…”

“啊?!

”薛鎮山差一點跳了起來,道:“這批蒙面人究竟是什麼來路?”呂百化道:“那些人個個武功高強,敝幫總舵雖然也有不少能手,但對這批人卻似乎沒有抗拒的能力,由武功路數上看來,顯然則是武皇一脈…”薛鎮山心頭瞭然,道:“貴幫主可有下落?”呂百化應聲道:“現囚於白骨門石牢之中,並已送出口信,只要敝幫出薛少俠,或是供出薛少俠的下落,敝幫主即可獲釋!”薛鎮山咬牙道:“在下已料定了必是武林四聖所為,但卻想不到白骨門會明張膽的公然做出這種事來!”呂百化搖搖頭道:“敝幫主雖被囚白骨門,但血屠太嶽總舵,擄去敝幫主的,卻不一定就是白骨門所為!”薛鎮山困惑的道:“羅幫主既已證實被囚白骨門,這還有什麼疑問?”呂百化凝重的道:“武林四聖雖然衝突已經表面化,但白骨門主震天神君薛公凌有些事還被矇在鼓裡,在他認為,他的幾個弟弟雖然也有爭權奪勢之舉,但總不致於真的反目成仇,至少還有兄弟之情存在,俱都不敢拂逆他的命令…”薛鎮山皺眉道:“這與白骨門血襲太嶽山擄去貴幫主之事,又有什麼關連?”呂百化道:“武林四聖俱都有殺死薛少俠之心,至於由誰來殺都是一樣,襲擊敝幫太嶽總舵的倘若是神風門,飛虎堡,甚或武威門之人他們儘可把敝幫主解到白骨門,利用薛公凌發號施令,這樣一來,對他們會有不少好處…”微微一頓,接下去道:“第一,可以表示他們對白骨門的恭順,友愛;第二,可以避開九幽令主的報復;第三,敝幫雖然勢力遠遜於武林四聖及七大門派;但素以俠義著稱,深受江湖同道器重,公然屠戮敝幫總舵,必會為江湖同道所不齒,這份惡名誰也不願承當,自然也要推給白骨門了。”薛鎮山略一沉忖道:“這倒是大有可能之事!”呂百化道:“不但可能,而且是十分明顯之事,倘若此事是白骨門所為,他既公然傳知本幫,要本幫出薛少俠,則襲擊敝幫總舵時,就不會蒙面而為!”薛鎮山頻頻頷首道:“不錯,但他們到底是哪一路呢?”呂百化道:“神風門嫌疑最大,飛虎堡亦有可能,武威門雖不敢說絕對沒份,但禿頭太歲薛武雄是比較直之人,也許不會有這些詭詐伎倆!”薛鎮山沉思有頃,喃喃的道:“這樣說來,貴幫的不幸遭遇,以及羅幫主的被囚白骨門,皆是因在下而起,在下鄭重發誓,一定救回羅幫主,助貴幫迅復舊觀!”呂百化驚道:“不,敝幫主雖然被擄,但卻並無悔意,被擄之前曾連下數次嚴諭,要敝幫門人弟子不惜任何犧牲協助薛少俠,倘若薛少俠為敝幫之故冒險深入白骨門,以致發生了意外之事,那豈不辜負了敝幫主的一番苦心…”目光轉動,又道:“何況薛少俠眼下要做之事正多,速盡全力尋找原在巫山起雲峰下待月庵的獨目老尼才是正經,也只有找到她之後,才能解開薛少俠中所有的疑團!”一直不曾開口的寧小鳳,忽然口道:“不瞞呂當家的說,我們已在平原城中到處尋覓貴幫之人,目的就是想重託貴幫代尋那獨目老尼…”呂百化欠身忙道:“這何用薛夫人吩咐,敝幫主早已下令所有門人明查暗訪,嚴密搜尋,但自待月庵變故發生之後,那原是李媼的獨目老尼卻突然失去了蹤跡,任憑敝幫動員了多少弟子搜尋,直到現在也還是沒有查出一個結果…”寧小鳳搖搖頭苦笑道:“以貴幫消息之靈通,竟然查不出下落,那是不易找到的了!”呂百化凝重的道:“那李媼大約也是因為身藏白骨門鎮山之寶,見武林四聖追捕得緊,才覓地隱藏了起來,一直不曾換過地方,否則,只要她在江湖中略一行動,都避不開本幫所佈的眼線…”微微一頓,又接下去道:“依小老兒判斷,也許她本就沒有離開巫山起雲峰!”薛鎮山訝然接道:“這…似乎不可能吧!”呂百化道:“那李媼雖是女之輩,但當年也是令先尊手下的得力臂助,她自懍職責重大,自然有一個妥善的安排,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仍在巫山起雲峰,但卻是一個最為隱密之處…”目光轉動,又道:“由於武林四聖都把注意集中在那裡,才使她不敢輕舉妄動,預料一俟監視稍懈,她必然就會現身而出…”薛鎮山忙道:“既然如此,在下即刻就再趕去巫山起雲峰下,再去仔細搜尋那李媼的行蹤下落!”呂百化雙手連搖道:“不…敝幫代幫主曾有指示,要敝幫弟子在遇到薛少俠時務必阻止薛少俠再去巫山,雖說薛少俠迭獲奇遇,已是武功高強,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眼下神風門,飛虎堡,以至武威門,在巫山或明或暗都派有甚多高手,薛少俠眼下還宜不去為是…”薛鎮山嘆道:“呂當家的雖然是一番好意,但在下一不找到那李媼,就一不能安心,最好能早些…”呂百化連忙接道:“在巫山境內,敝幫至少派出了三十名高手,改扮成各各樣的人物混於其間,只要有一絲消息,立刻就會傳到薛少俠耳中,薛少俠何不待敝幫門人探出消息下落之後再去…”微微一頓,又道:“再說句不怕薛少俠生氣的話,敝幫派出巫山之人如果探不出消息,就算薛少俠親去也是枉然!”薛鎮山道:“多謝呂當家的關懷,敢問貴幫代幫主大名如何稱呼?”呂百化忙道:“就是原任首席長老,姓吳諱錢,人稱窮神!”薛鎮山道:“吳代幫主眼下定是在太嶽總舵了?”呂百化又搖搖頭道:“自總舵遇襲,敝幫主被擄,吳長老代理幫主之後,已下令關閉總舵,早已完全撤出太嶽山了!”薛鎮山怔了一怔道:“那麼,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吳代幫主?”呂百化忙把聲音放得低低的道:“總舵已遷到呂梁山苦竹嶺,算是敝幫臨時的秘密總舵!”薛鎮山頷首道:“那麼在下就去一趟呂梁山,也是一樣!”呂百化皺皺眉道:“另外,小老兒還有兩樁消息告訴薛少俠。”薛鎮山忙道:“在下洗耳恭聽?”呂百化沉凝的道:“第一,白骨門緝拿薛少俠的命令不停頒佈,到處繪影圖形,風聲甚緊;第二,白骨門主忽然動了友愛之心,要在今年除夕與他的幾位兄弟團聚於白骨門!”

“噢…”薛鎮山大興趣的道:“這倒是不大平常之事,據我所知,好像若干年來從無此舉。”呂百化嘆道:“武林間已經猜測紛紜,惶惶不寧,有人說白骨門主要藉此把他的幾個兄弟除去,因為他已發覺了他們心懷不軌,有人說這將是一場暴風雨來臨的前奏,武林四聖集議著要把江湖武林完全併,實情如何,卻是沒人得知!”薛鎮山冷冷哼了一聲道:“薛公凌多行不義,也許他會自己倒黴!”他不知自己怎會說出這話,好像九幽令主曾經對他說過,薛公凌是個十分可憐的人物。

同時,他多少也有一點了解,薛公凌並不知道他的幾個兄弟心懷叵測,仍然相信他們都是他的好兄弟。

忖念之間,緩緩的站了起來,道:“在下急於去一趟呂梁山,圖與貴幫吳代幫主會晤一面,就此告別了!”呂百化忙道:“薛少俠是否還要去平原城中?”薛鎮山搖頭道:“不了…”說著由身邊摸出一兩紋銀,又道:“還要麻煩呂當家的派人代在下去送上店錢…”呂百化雙手連搖道:“這些小事不須薛少俠費心,小老兒自會辦理,銀子還請薛少俠收回,否則就是對敝幫見外了!”薛鎮山不便過份謙遜,只好收回銀子,舉步行。

呂百化急急又道:“且慢…”薛鎮山應聲收住腳步,只聽呂百化道:“敝幫門人弟子均已改裝易容,為了便於薛少俠聯絡起見,請將敝幫用以識別的信物帶上一件!”隨手由懷中摸出一段系白繩的竹節遞了上來道:“用這個掛在手腕之上,均是敝幫門人,薛少俠有事儘管差遣。”薛鎮山接過看時,只見那竹節本是平常之物,但在上面卻有一個火漆印痕,當下果真依言掛在了手腕之上。

此刻夜已深,薛鎮山不再多留,辭別而出,與寧小鳳雙雙走了出來,踏到了窄窄的街路之上。

呂百化一直送到莊頭,方才殷殷話別。

薛鎮山懷著沉重的心情,與寧小鳳雙雙向七里坡下行去。

忽然——兩人走出不及尋丈,只聽一聲慘呼驀地由莊中傳出。

薛鎮山愕然一怔,驚叫道:“不好,莊中定是出了事!”當下不及多言,與寧小鳳又復雙雙向莊中撲去。

當薛鎮山再度回到那院落之中,慘劇已經發生。

首先映人眼簾的,是呂百化,只見他已被斜肩砍做二段,鮮血汩汩,已然氣絕而死。

薛鎮山氣血翻騰,已經動到了極點,當下鋼牙緊咬,向茅屋之中搶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