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遊戲

阿吉出生在九五年。那時候的世間很熱鬧，空氣中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後來阿吉覺得是灰塵，人的汗和樹蔭混合在一起的氣味。每次回憶小時候，阿吉都覺得那些年的白天都是橘黃的，像現在夏天四五點鐘的顏。從家到幼兒園要走很遠，像有好幾里路那麼遠。但其實幼兒園只在樓下走半條街就到的地方。在已經失卻記憶的那幾年，阿吉總覺得家裡有個影子。雖然沒見過它的面容，但是它的氣味總時不時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門口鞋架上，廁所裡，客廳沙發上。有一次阿吉和媽媽提起這件事，媽媽的臉白了一下，此後家裡阿吉再也沒見過這個影子。但這些阿吉都已經不記得了。小時候的阿吉常做一個夢，夢裡有個記不清臉孔的叔叔在逗他玩。夢裡阿吉餓了要吃，掀開母親口叼住頭，使勁嘬。鮮甜的汁像線一樣進喉嚨。叔叔也湊上來，叼住阿吉媽媽另一隻頭，對著他擠眉眼。阿吉討厭他，用手推他的大臉來捍衛自己的食物，叔叔的臉卻像橡皮泥一樣一推就陷進去，然後形成一個大漩渦把阿吉了進去。阿吉揮舞雙手奮力掙扎著，直到母親白花花的房變成蒼白的天花板。小時候的阿吉身子弱。上幼兒園時，有一節課是大家盤腿坐在一塊聽老師讀書。因為院長是阿吉姑媽，關係硬，小阿吉又嬌氣，老師總把他抱在懷裡讀書。有天幼兒園來了個新老師，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大學生，阿吉從同班嘴裡知道她是個實習生，卻不知道實習兩字是什麼意思。當天幼兒園領導來聽她上讀書課，之前老師特地代了阿吉的事，大家也都曉得院長少爺的嬌病，阿吉就還是在女老師懷裡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