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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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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WER》崎谷はるひ高H

呵出沙啞嬌聲的瞬間,視線也隨之朦朧。

滾燙的雙頰頓時受到一陣涼意,秦野知道那是眼淚,雖然想伸手擦掉,無奈兩隻手臂早已纏繞在男人背上,無法離。

就算不是如此,光憑男人結實桿送上的烈律動,身體便已完全下聽使喚,哪來的餘裕擦掉淚水。

「啊啊、啊……啊哈啊……」

秦野的叫聲斷斷續續,甚至隱含著說不出的喜悅。

沒想到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居然會發出這種聲音,真今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不過,最近秦野已經學乖了。愈是壓抑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那份苦澀便愈是強烈,因此他再也不故意抹殺,喉嚨想叫就讓它去叫吧。

「……你能不能……再……放鬆一點?」

很緊耶,真芝一邊呵出熱氣一邊在秦野耳畔呢噥。明明是低沈的男嗓音,卻又隱含著說不出的煽情甜膩,從容冷靜的態度,實在很難想像比秦野還要年輕五歲,雖然心有不甘,對方的成穩重確實深深引了秦野。

「嗯……」

秦野依對方所言試著放鬆身體,無奈僵硬的下肢就是不聽使喚。每當略微鬆緩之際,真芝的火熱便會寸寸深進,得他不得不二產生反應,本無暇放鬆那裡。

「很難受嗎……?」

不只聲音,真芝就連體格和長相也比秦野成。儘管如此,真芝也只是年齡和外貌相符而已,反倒是秦野的五官仍舊未脫稚氣,加上體型纖瘦,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年幼許多。

像這樣被壓在對方身子底下更是如此。凝望著眼前野十足的臉朧史添魄力,秦野在心中咬牙,他知道自己又中計了。

「要、要、要你管……」

真芝豐滿的浮現一抹微笑,俯望般地注視著秦野,彷彿正在嘲笑他的笨拙。混蛋,秦野在心中狠狠咒罵對方。

實際上,真芝的責難本就充滿矛盾。經過一陣執拗的人為前戲,秦野的內壁早已充分潤澤,加上真芝分泌出大量體,每當有所律動,內部便會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響,何來窘迫之有。

「啊,不、不要、住手……!」

真芝輕輕啃咬秦野的耳垂,害他體內的慾火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覺就像塗滿黏答答霜的那部位,被真芝火熱的硬塊越掘越深,秦野逸出悲鳴般的叫聲。「本不是你說的那樣……啊啊、咿……!」

恣意放縱的貫穿,甚至帶來了痛苦的覺。

心臟怦怦跳動,耳朵嗡嗡作響,甜美的疼痛縱著秦野的各種覺。肌膚不斷沁出汗,就連夾在真芝和秦野間那層薄薄的空氣,好像也充滿了溼氣。

「嗯嗚……!」

的鼻樑滑過頰邊。真芝一邊磨蹭一邊向秦野索吻,就連長睫帶來的搔癢,也是造成秦野不停息的原因之一。

對方的舌頭纏了上來,不知不覺間,秦野也跟隨對方的動作蠢動著。當他赫然回神的時候,口腔中早已傳出悶哼的聲音,鮮明的觸和快逐次淹沒了他的意識,顫動的壁罔顧主人意志,恣意食男人的熱楔,秦野的息越來越急促,快也越來越強。

真芝的舌葉和熱塊貪求著為自己而敞開的身軀,毫無保留地侵犯它,「真的很緊耶……好像、就要被你進去了……」

儘管語氣透著揶揄,真芝本身也不再那麼遊刃有餘。然而,無暇他顧的秦野又怎麼可能發覺男人話聲中潛藏的苦澀。

「啊—……、啊、啊——!」

半年以前只嘗過女人味道的那個部位,為了接高,開始複雜地蠢動著。秦野不斷地搖晃肢懇求,嬌聲頻傳,緊繃到極點的堅抵住了男人的腹肌。

「舒服嗎……?」

真芝提出簡單而卑猥的問句。秦野像個孩子般頻頻點頭。儘管深受良知和羞恥心的譴責,但如果再不平息體內的那把火,他恐怕會就這樣死掉吧。

「舒服……很舒服……」

聽到秦野以幾乎消失的音量懇求還要更多後,真芝如他所願地緩緩扭動部。

「啊……!」

微妙,卻又確實的律動,促使秦野忘我地綻放嬌聲。

平時給人貞潔印象的黑瞳孔盈上一層薄霧,看來已經半失去意識,準備任人為所為了。

「嗚……、啊……、真、芝……」

息中混合著啜泣,秦野狂亂地搖動身子,懇求男人舒緩他的痛苦。

「咿、啊、不——……!」

熱塊一邊摩擦秦野的內部一邊徐徐出,然後將手指探入那追尋而來的細

頓失真芝的部位到一陣寂涼。無法得到滿足的部位照舊不停收縮,秦野不為自己的膚淺到羞恥,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為、為什麼要、拔出……來、」

扭動的手臂被抓個正著,正在呻辦被硬生生堵住。豐滿的舌頭就像生物般纏繞著秦野的口腔,如秦野所願地攫住他小巧的舌尖,被棄置不管的下肢只能痛苦地等待寵愛降臨。

「嗯——嗯、嗚、啊啊……」

某種細長的硬物在鬆軟的花翻攪著,意識蒙朧的秦野突然發覺那是真芝的指節。

「啊嗯、啊……啊、啊、」

說真的,任何物體都能讓秦野得到快。只要持續發疼的部位能得到安撫,哪怕被放進什麼恐怖的東西他也願意。

尤其是早已習慣的真芝手指,更讓人難以承受。勻整修長的指頭進行若複雜的動,將秦野帶往如痴如醉的境地。

「明明這麼鬆軟,卻還緊緊著我不放。」

真是個蕩的傢伙啊……真芝如此低喃道。接著,他在秦野瞬間僵直的身子按下一吻,手指開始劇烈送。

「——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

「什麼都能放進去吧?這裡。只要有東西安……的話。」

真芝邊說邊翻攪著花內部。秦野簡直說不出話,只能拚命搖頭。

「要不要試一下玩具?會震動的那種,吶?」

「啊……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縱使是惡意的嘲,秦野的身子也會一一產生反應。

就如真芝某次刺耳的評論,秦野在做愛方面的確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儘管不願承認,事實卻不容反駁。秦野一邊扭動滾燙的身子一邊模糊想著。

「那、那種的、我不要……」

「前面已經這麼溼了,還嘴硬什麼啊?」

正如真芝所言,被他握在手中的分身整個都溼透了。秦野羞紅了臉。

「我、我不要、不要……」

秦野面膽怯神,極力搖頭。真芝臉上漸漸浮現不耐煩的表情。

(糟了……)不悅的視線令秦野心頭一驚,可惜為時已晚,來不及逃開了。

「不……要、呀!」

除了在後庭探索的指頭外,真芝遺將悍的臉孔埋在秦野股間,張嘴輕輕啃噬。

「啊……好、痛……好痛!」

當秦野的痛楚和恐懼上升到最高點時,真芝反而吐出軟軟的舌葉,溫柔地安著那緊繃的分身。

「不……不,要、啊啊……啊、要融化了……」

如此重複了幾次,被真芝含在口中的器不知不覺漲大了好幾倍。秦野的身子變得癱軟無力,唯有際不安份地擺動著。

秦野再也分不清目前的況狀,只知道分身被溫暖溼潤的觸包圍著,而深入壁的美麗指頭也沒有離開,依舊善盡著它們的職責。秦野陸續逸出傭懶的息。

「啊啊……啊啊、不要、……不可以……、」

矜持只在最初意識遺很清晰的時候出現,隨著時間一久,秦野也愈來愈忘我了。

還不明白對方的意圖便已深陷其中,深沈的官能之旅不但未能消滅秦野的慾火,反倒讓他任由男人予取予求,顯出不自覺的媚態。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

終於抬起頭的真芝,一邊呢喃一邊咬住朝自己伸出的小舌。早已將羞恥心拋到九霄雲外的秦野抓住男人肩膀,央求道:「快、快點、進來、求求你、進來……」

明明是自己將秦野不人知的本誘導出來的,但是真芝偶爾卻會懷疑,說不定秦野原本就以展示蕩的那一面為樂。這種時候,真芝臉上必定會出現焦慮的神情,為了隱藏自身的惑,更是惡意地律動修長指頭。

今晚也不例外,真芝的愛撫總帶著淡淡的惡意。經過秦野再三哀求,好不容易真芝才重新拾起他的細,讓他的雙腿環繞在結實的後背。

「啊、呀——!」

不過他僅是淺淺地探入,之後便不再動作。秦野投以埋怨的視線,真芝嘴角微彎地問了句「怎麼啦」。秦野壓低呼,一邊猶豫一邊將真芝的怒張引導至自己體內。

「嗯、嗯…嗯……」

受制於人的姿勢,加上不管怎麼努力都跟不上的烈律動,秦野的身子開始微妙地顫動著。不過,此時正以冷淡視線凝視著秦野的真芝,看樣子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算了。」

真芝以超乎預料的溫柔手勢,擦拭秦野被汗水和淚水溼的臉龐。然後抱起因為訝異而浮起的肢,就這樣長驅直入。秦野差點沒斷了呼

「嗯啊——!」

一口氣長驅直人的動作,果然帶來不小的衝擊,強烈的震動讓秦野連附近都麻痺了。儘管就要到達高,真芝的手指卻阻擋了慾望的去路。

「鳴……嗯嗚……嗚、啊、啊啊、嗯、啊、啊!」

真芝開始緩緩地再度進入,緊接著是小幅度的搖動。秦野的息愈來愈高昂。

「你想怎麼做……?」

真芝一邊伸出大手在秦野高熱不退的股間撫摸,一邊問道。

「……用力、再用力一點……!」

令人臉紅心跳的求歡旨詞,全是真芝調教之下的產物。

自從學會膚淺的詞能加深快樂之後,秦野便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像這樣嗎?」

冷冷諷刺的真芝加深了間的律動。秦野的囈語早已分不出是歡喜或求饒,他只是用力抓著男人的背。「嗯啊、啊、啊、好——…!」

自己一定是瘋了。

沒出息。秦野一邊在心中冷冷咒罵自己,一邊讓身體習慣於真芝的開拓。

「嗚、啊……啊——」

狂蕩的細早已非秦野所有。貪婪的壁光是合忽進忽退的熱塊,便已用盡所有氣力。在一股彷彿即將墜入無底深淵的恐懼驅使之下,秦野牢牢摟住男人沁著汗的體,力道之強連指甲都能吃進淺黑的皮膚中。

雖然明白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正是眼前這男人,然而當真面臨無底深淵之際,唯一能夠倚靠的,卻還是隻有真芝寬廣的膛。

「要、要去、要去了……」

「……再絞緊一點。」

「嗚、嗯……」

強健的手臂環住柔弱無力的纖,另一隻手安撫般地勞汗溼的背。當秦野產生安心的那瞬間,身體也同步向了快頂峰。

「……嗚、」

「啊——……!」

真芝發出短促的低吼,隨之噴發的暖充滿秦野的內部。狹窄的甬道柔順地承接了一切,秦野一邊受著潤澤的觸,一邊也邁向高

既然兩人不是那種愛與被愛的關係,為何在這男人吐的瞬間,卻址自己最有覺的一刻呢?秦野在渾沌不明的腦子一隅如此思索著。

秦野以傭懶的嗓音詢問真芝要不要留下來過夜,不過卻換來他的白眼。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的神經。」

「是嗎?我只是覺得時間很晚了。」

乾身上的汗,重新穿上跟來時相同的西裝,紊亂的頭髮也已打理整齊,真芝再度凹復無懈可擊的模樣,先前的靡氣息早已消失無蹤。

「這是常識問題吧?」

「常識哪……」

真芝悍的臉孔霎時浮現諷刺神情,然後以缺乏抑揚頓挫的語氣說:「面對一個強暴自己的男人,你的態度倒是配合的嘛。」

秦野早料到真芝會這麼說,他繼續託著下巴了一口煙,以同樣平板的聲音回答:「如果你覺得內疚,何不趁早了斷這段關係……」

秦野成功地將聲音中的沙啞歸罪於情後的疲勞,不過回擊的力道似乎強了些。

真芝手提著與年輕菁英身份相符的高級皮革公事包,臉上登時浮現苦澀的表情。

相對於衝完澡、衣著筆的真芝,秦野則是一派傭懶地趴臥在上。並非他故意擺譜,純粹只是因為今晚的情事也很烈,身體累到不想動罷了。

空氣中的溼氣宣告著夏季即將來臨。這對秦野的身體,特別是下半身關節而言,是非常大的負擔。

(好累……)彷彿失去知覺的腿,以及真芝充分品嚐過的那部位,覺好像不再屬於自己。

如今再來計較兩人的體力差異,似乎已嫌多餘,比起秦野本身,相信眼前一瞼凜然的男人更清楚這身體有多柔弱吧。

真芝的體溫偏高,一摸就覺得熱。然而,兩人之問雖然僅隔數公尺,空氣卻漸漸變得冰冷。

從青年淡漠的態度實在看不出,兩人才剛度過一段摻雜著體和官能的時光。

結實的軀體相當適合剪裁良好的西裝,冷硬的輪廓早巳不見情時的狂亂。獷的線條看來野十足,不可思議的是,真芝卻不會給人野的印象,反而還透著一種華麗的洗練氣息。

或許是虹膜素過淺的關係,儘管雙眼皮清楚分明,眼睛的形狀也很美麗,看起來卻不好惹。

與自尊兼具、透著冷漠表情的那張瞼,每每都令秦野覺得心痛。

抱過秦野之後,真芝總會浮現異常痛苦的表情。他愈想擺出撲克臉,便愈是透心中的焦躁和後悔。

(與其事後追悔不已,倒不如早點和我這個大叔劃清界限。)秦野百味雜陳地注視著真芝虛張聲勢的模樣,甚至覺得同情。秦野藉由吐煙的動作,暗中嘆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兩人間的體關係已經持續了半年以上。

藉由將身體最隱密的部位結合在一起的行為,無論再怎麼不願承認,他們的關係的確開始出現轉變。

儘管雙方互不相讓,但是率先軟化的總是秦野。誰叫對方是個彆扭的年輕小子呢。每當秦野開始讓步,真芝的態度也會隨之轉硬。這就是兩人固定的相處模式。

「……下次是什麼時候?」

對現在的秦野來說,光是以乾澀的聲音提出問句,便已是艱鉅無比的任務。

「禮拜五我會再來。」

真芝的聲音同樣也很乾澀。不過他身上非但沒有留戀不捨的覺,反而比較接近桀驚不馴。儘管如此,秦野仍舊從真芝身上嗅到哀傷的氣息,他不再言語,將視線從離自己遠去的背影中調離。

新宿的夜晚滿是粉味和酒,儘管如此,整個空間卻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

這裡的空氣和安穩的常生活之間,有著—道分明的界線。那是熱鬧而虛無的。在這個有點寂寞的子裡,他們相遇了。

同學會延續到第三攤,留下來的幾乎部是同一類人。

就人種而言,他們和秦野幸生一樣,幾乎全是單身漢,但這並非耽溺於玩樂的結果,反倒比較接近滯銷般的清冷。

二十幾歲的時候,黃金貴族似乎是自由的代名詞,一旦越過三十大關,似乎便淪為寂寞的孤家寡人了。

而且,死不承認自己很寂寞的通常是男,同輩的女老早就看破結婚去廠,似乎也都樂在其中,那種力充沛的空氣在這群男人間是找下到的。就算有家室也還要逞強,口中直嚷著今晚就是不想回家。

(難得的週五夜晚當然去同學會狂歡,這樣才算有面子吧?)有些同學已經開始出現大肚腩,讓人深切受到歲月不饒人這句話。可能是有一張娃娃臉的緣故,秦野平時還覺不到自己屬於那個世代,但今天倒是重新有了這層認識。

秦野的五官和體態幾乎與學生時代無異,說起他身上的變化,人概就屬膚變得白皙了吧。唸書時幾乎整年都參與社團活動,整個人也曬得烏漆抹黑,自從搬到東京,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幾年,某一天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膚竟比一般男雪白。

原以為靜止的時間,在秦野還沒發覺時,無聲無息地逝了。儘管如此,偶爾出現在他臉上的老成表情,絕對不可能在年輕人身上得見。

第三攤的場地位於新宿歌舞伎町,是一家略微冷清的居酒屋。似乎是身材走樣的中年男子經常聚集的小館,但對不管怎麼打扮部像二十歲年輕小夥子的秦野而言,反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到了這年紀,每個人差不多都開始擁有各自的「心事」。有了酒壯膽之後,昔同窗們紛紛口出狂言,不斷批判自己的公司和同事。

儘管一出口便有人應和,但恐怕本沒人用心在聽吧。反正彼此沒有利害關係,氣氛倒也不顯得尷尬。

第二攤的時候,秦野還能努力裝出參與其中的模樣。不過他並不在上班族的體制內,因此不管同學們說得多悲哀,他也只能默默傾聽,完全無法給予建議。

秦野目前的職業是幼教人員,也就是所謂的保父。他在人經營的私立託兒所上班。

纖細溫柔的臉孔,加上佔了極大比例的黑瞳眼睛,不只園內的小朋友,就連家長們也很喜歡他。舉凡和小孩子有關的工作,娃娃臉肯定比一臉橫來得吃香。秦野一邊耙了耙不見一白髮的黑髮,一邊想著別看自己這樣,其實早已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保父了。

其實幼教之類的工作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輕鬆簡單,但至少沒有業績壓力,和同事間的相處也遺算愉快。秦野曾經當過幾年上班族,有了那段經歷,託兒所內的人事問題對他而雷本是小兒科,從前的秦野並非沉默寡言的人,不過也不是率先炒熱局面的開心果。酒酣耳熱之際,儘管老同學們彼此聊得十分開心,卻也不會硬他加入。

秦野目前是一人獨居,本沒人會等他回家。而眼前的老同學則有個薄情的子,兩人共有一種寂寞,不想回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呀、抱歉!」

正當同學會沒完沒了地進行到第四攤的時候,秦野不小心撞到一名醉漢的肩膀。

這畫畫在燈紅灑綠的新宿本不算什麼,每個人都喝得醉茫茫,想要不撞到旁人也難,因此沒有人會在意這點小事。

秦野也一樣,以輕鬆的口吻道歉之後便要離開。

就在下一刻,身後突然傳出巨響,秦野嚇得趕緊回頭。

「你、你沒事吧?」

秦野繃緊因酒而泛紅的臉頰,將手臂借給跌倒在地的男子。

「……啊、對不起……」

然而,儘管秦野以緊張的聲音賠罪,男子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他轉眼一瞄,發現對方是個五官端整的好男人。

清楚的雙眼皮,直的鼻樑。前額覆著整齊的發絡。

(哦,這男人還真帥。)男人穿著出的西裝,秦野暗想著那套衣服還真是適合他。

嗚呃,一身酒臭的男人吐了一地。跌倒時大型紙袋順勢掉落在地,從中滾出一樣像是婚禮紀念品的包裹。

「唉呀呀,難得的紀念品……」

覺得抱歉的秦野趕緊拾起包裹,望向滿面通紅眼神虛茫的男人。男人輕聲說了句沒關係。

包裝紙上果然印了「壽」字。秦野將東西放回紙袋遞到男人面前,可是男人卻看也不看。

「沒關係……反正我不相要……」

「不,這怎麼可以呢……」

對方不肯將東西收回的話,基於道義的立場,自己也不好離場。

秦野窺視若這名有點棘手的男子,不過對方還是一動也不動。

(傷腦筋……)從男人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還有他說話的音量雖小卻十分清楚。秦野判斷,男人的外表雖然正常,但想必他早就暍得酩酊大醉了。

儘管大氣已逐漸回溫,但晚風還是帶著一定的涼意,就連喝到熱烘烘的臉頰也能受到,要是放任男人趴在原地睡覺,隔天大概會冒吧。

「總之你先站起來,不然可就糟蹋了這身好西裝囉。」

「對不起……」

從聲音中的清朗可以聽出,男子應該比自己年輕。因此秦野的語氣不自覺便向年長的那一方。

秦野噗地笑出來,一邊想著自己好像正在教訓託兒所的小朋友,一邊半強迫地將男人拉起來。拍掉男人沾在外衣的泥巴後,他發現對方的個子還高的。

悍的小麥臉龐非常適合那套澤鮮明的西裝,而年輕氣盛的男人總難免會引來同輕微的嫉妒。

正因如此,爛醉如泥的模樣看來就顯得特別可笑。

「喂喂、振作一點。」

男人連直立都做不到,甚至還左晃右擺地搖動著上半身。不得已,秦野只好苦笑地伸出手撐住那男人。他當然不是那種急公好義的人,只是男人會如此狼狽多少和自已有關,加上他也已經有點醉意,才會做出平時沒有的親切舉動。

或許是職業病和個使然吧。對於處於危急的人,秦野實在沒辦法視而不見。

保父這工作並不輕鬆,成天應付小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秦野的身材雖然瘦小,但他對自己的體力倒是相當有自信。

然而,天壤之別的體格差異以及醉客特有的癱軟體勢,長時間下來絕非樂事。

(哇,這下該怎麼辦……)既然已經把手伸出去,那就更無法中途身了,秦野頓時陷入困境。此時,背後突然有人叫他。

「幸生——喂、你跑到哪兒去啦?」

原本走在秦野身旁的友人,似乎正在尋找半路消失不見的他。

相對於總算鬆了一口氣的秦野,將脖子垂靠在秦野肩膀的男人,身子頓時一僵。

「你在幹嘛啊?他又是誰啊?」

「那個、我不小心撞到人家……」

正當秦野對友人說明的時候,冷不防聽到痛苦的呻聲。

「啊、喂,別鬧了,你沒事吧?」

「我的……頭……」

男人搗著嘴巴微微皺起眉頭,似乎真的很不舒服,眼角甚至泛了一層淚水,秦野無奈地嘆了一門氣,對站在一旁覺得莫名其妙的友人說了句「對個起」。

「你先走吧。我等一下再和你們會合。」

不能讓自己一個人耽誤大家的時間……秦野如此說明之後,老同學僅回答一句「那你小心點」,便乾脆地離開了。

「真冷淡……也不會幫我一下。」儘管明白彼此間原本就是這樣的關係,秦野還是忍不住浮現苦笑。「——你叫幸生嗎?」

目光一直追隨著霓虹燈那頭的秦野,耳畔赫然聽見清清楚楚的說話聲,不有點吃驚。

「咦?啊啊、對。我叫幸生沒錯。……那、你怎樣?身體沒事吧?」

「你的名字和我朋友一樣。」

男人不但沒有回答秦野的問題,反倒自顧自地攀談起來。

「咦?」

「今天我就是去參加他的結婚典禮。」

男人的眼睛被蓬鬆的瀏海遮住,看不見他的表情。

聲音雖然輕浮,語氣卻充滿諷刺。加上扭曲的嘴角,不難看出他心有不甘的模樣。

(……難道、他愛上了朋友的新婚子?)見男人再度深深嘆了一口氣,秦野不在內心嘀咕著「傷腦筋耶」。

「我……被甩了。」

(……唉呀……賓果……)所以,這個年輕大帥哥才會一個人喝到爛醉如泥。正因是青年才俊,遇到這種事才更顯得悲涼無奈吧。

「……是嗎,難為你了。你叫……」

「真芝、真芝貴朗。這是我的名片……」

男人雖然喝到醉醺醺,怪的是說話時的咬字一直很清楚。不過,將名片從前口袋掏出來時,他的手指卻微微發著抖。

名片上印著秦野知之甚詳的大企業名字,害他忍不住要低嘆。

哪怕是外貌無懈可擊的社會菁英,人生道路依舊不可能—帆風順。

「……真芝,你要不要換個地方喝酒?」

為什麼會脫口邀請他呢?秦野自己也頗意外,不過真芝瞪大眼睛的神情似乎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稚氣,而秦野一向無法拒絕無助的人。

「悶酒也得有人陪才喝得起來吧。」

秦野對男人笑了笑、這也算一種緣分吧。

同情心和酒打亂了秦野的判斷,以至於男人只是佯裝腳步踉蹌、依靠他的手臂卻充滿力道一事,他都渾然不覺。

奈野並不知道,幾個小時後,這男人將會徹底顛覆他的人生,將他捲入濤之中。

後腦勺到一陣劇痛之後,秦野的視線也隨之泛黑。

鼻尖能聞到焦焦的味道,他費了一點時間才明白,原來自己倒在地板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睜開還是開著。好不容易他才終於能判斷目前的情況。

秦野試著伸出手,想要摸摸頭部有沒有受傷,可是雙手被綁住了無法動彈。此時,頭上傳來低沈的男聲。

「……不準動。」

(咦?)就這樣,腦子逐漸恢復意識,秦野開始明白此時的狀況。

透過眼皮細縫,他看到悉的壁紙和傢俱擺設,可以確定這裡是自己的屋子沒錯。秦野一邊皺眉,一邊在心中推測目前的情勢。

口涼颼颼的。自己正躺在大門前方的地板上,而且手腕被襯衫反綁住了。

還有,覆蓋在上方的沉重身軀。

——是誰?「你……你要做什麼!?……好痛……!」

就算勉強想要撐起身體,膝蓋卻被人從上方抵住,本無法使力。

「……你是誰…!快說!」

秦野極盡全力擠出兇狠的聲音,但在無以名狀的恐懼和痛楚雙重打擊之下,聲音聽起來非常虛弱,他的威嚇本發揮不了作用。

「真芝貴朗。……你不記得了嗎?我才剛把名片給你而已耶。」

男人的聲音非常平板,一點也不像施暴的兇手。他雖然故意報上全名,但不見得就是真實姓名。

「這算什麼……而且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天啊……你連這個都不記得。」

名叫真芝的男人一邊從喉間發出笑聲,一邊說著那也無所謂啦。

可能是頭部受到撞擊,不管秦野再怎麼回想,仍舊只記得在新宿和朋友把酒言歡的事情而已。

今晚恐怕是喝多了。殘留在口中的酒氣十分濃烈,對剛剛才酒醒的身體而言,那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怎麼會這樣……!)秦野試圖掙脫被襯衫綁住的手腕,卻還是解不開上頭的死結。

「你找錯人了……我家裡本沒錢……!」秦野痛苦地呻道。

「……我想要的不是錢。」奪去他身體自由的男人冷酷地笑道。

男人聲音中的異味道給秦野帶來重重一擊。於是,彷彿想要更加刺秦野的不悅般,男人的手指爬上秦野赤膛。

「……你要做什麼……」

那指頭又細又長,觸戚異常冰冷。一點也不符合即將發生在秦野身上的事。

秦野嚥下一口津,背脊嫌惡地沁出冷汗。

不會吧,開玩笑的吧?儘管腦中盤旋著一堆詞彙,但秦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本想突然移開部,藉此逃離男人的掌控。不幸的是,男人遠比外表強硬的手臂竟分秒不差地將它抓個正著。

然後,穿著高級西裝的他,開始進行著與那身打扮相悖的魯舉動。

「我、……我是、男人耶……?」

不管秦野再怎麼娃娃臉,看起來再怎麼不像三十多歲,即使被同事取笑長得「很可愛」,也絕對不曾被誤認成女。更何況上半身的衣物已經被強行褪去,更沒有看走眼的道理。

「我的眼睛沒瞎。」

不出所料,真芝一邊冷靜地回答,一邊拉松自己的領帶。

「既然如此……嗚呃!」

閃著光澤的乾淨襯衫被成一團入秦野嘴巴,他驚愕地張大眼睛。真芝隨意翻轉秦野的身體,讓他變成趴伏的姿勢。

(開什麼玩笑——!)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被侵犯!三十二年歲月中未曾經歷過的恐懼,讓秦野渾身立起疙瘩。儘管遇過不少波折,秦野的世界向來只有異戀存在,他和所謂的男同志本搭不上邊。而現在、居然……

陌生的男人正打算從後方強暴他。

「嗚嗚嗚——」

掙扎、扭打,所有可能做到的抵抗秦野都試過了,無奈身體一直被牢牢地壓制在下,本動彈不得。這就是弱強食。儘管明白這道理,秦野仍要懷疑「為什麼?」。

為什麼,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要對自已做這種事呢?雖然已是初時節,但房間不開暖氣照舊會冷死人,赤的膝蓋在水泥地板上不停摩擦,覺真的又冰又痛。然而現在已不是在意那個的時候,先前消失的醉意又回來了,嘔葉和頭痛不斷互侵襲著秦野的腦袋。

中途,男人糙的掌心覆住了荒謬的部位。

「……老實一點,」

冷冰冰的手指抓住秦野的大腿腿,讓他的恐慌到達最高點。他再也使不出力氣,膝蓋喀答喀答地猛打哆嗦,幾近崩落。

「反抗的話,吃虧的可是你、」

溫柔的嗓音說著威脅字句——妤像有某種軟滑物質被塗進身體內部。

秦野張著眼睛,淚珠就這麼落了下來,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我、不行了——)於是,除了閉上眼睛默默忍受接下來的跊躪,秦野再也別無他法。

隔天早上,秦野在上醒了過來。

全身關節都在嘎嘎作響,秦野張開了眼睛。接著,傳遍全身的痛楚讓他想起疼痛的原因,可能的話,他真不想醒過來。秦野重重嘆了一口氣。

「……好痛。」

真慶幸今天休假。秦野工作的託兒所並未實施週休二,基本上,週那是輪休的。因為昨晚要開同學會,預料很可能會喝醉的他,早已先見之明地請休假。

(好好的一個假,居然拿來調養被強暴過的身體。)秦野自地笑了笑,艱難地緩慢撐起身體。

儘管明白昨晚的事情並非惡夢一場,但陡然看到上半身的狀況,秦野還是驚訝到啞口無言。

(可惡?……)冷冰冰的身子正在打顫,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恐懼。或許兩者都有吧。

倘若是全那倒也罷了。下肢不著一褸,上半身卻偏偏掛著一件被撕裂的襯衫,際附近明顯還沾著血跡。

秦野一邊發抖一邊拉合衣襟,鼻尖嗅到一股酸味。特有的味道引起他的回憶,胃部突然一陣翻騰。

「……你醒啦?」

鐵青的秦野就這樣僵直不動,彷彿連空氣也為之凝結。

「你怎麼……」

秦野呆愣地喃喃道,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完全不像自己。

他萬萬沒料到真芝會一直待到早上。男人坐在沿,瞼上掛著淺笑,慢慢接近茫然失措的秦野。

身體反地節節後退,這動作拉扯到部,害秦野啊地發出呻。接著,男人居然將手擱在他的肩上。

那之後的發展,老實說秦野記得並不是很清楚。

依稀知道有某種硬塊執拗地翻攪內部。當然,秦野的男部分並沒有出現任何反應。

然而,恐懼和痛楚還是讓他失去了意識。

因此,當溫暖的掌心觸上肩膀的那一刻,秦野還是陷入了恐慌。

那單純是對於痛楚和暴力的恐懼。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身體甚至僵硬到不允許他出力撥開真芝的手,就連奮力罵出來的怒吼,一出口便淪為虛弱的蚊鳴。

「是你邀我來的耶。」

「啊……!?」秦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要帶我回家喝兩杯。」

「——!」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秦野冷冷拿開擱在肩膀上的手,然後從正面睨視男人。

「……你給我出去!」

「為什麼?」

「為……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做賊的還敢喊抓賊啊,一股怒氣直衝腦門。

胃也痛到幾乎沒有覺,秦野好久沒認真生氣了。

過於憤怒的他甚至無法完整說完問句,僅能從纖細的喉問發出呼般的聲響。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面對這哀憤的問題,真芝並沒有回答。

真芝既不道歉也不替自己找藉口,秦野無從得知那張強硬的側臉在想些什麼,還有,怒吼只會讓他的頭痛更加嚴重罷了。

的他還不到滴酒不沾的地步,但昨晚真的是喝多了。真不該在昔同窗面前逞強,要不然也不會連灌那麼多自己本不喜歡的本酒了。

記憶到路上相逢後便嘎然中斷,後面的發展彷彿被人從中剪斷,秦野—點也想不起來。雖然真芝說是自己邀請他回家的。不過秦野本記不得當時的情況。

唯一記得的,是真芝苦澀的呼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幸生……!)承受暴力的人明明是自己,然而他卻不停地以哀傷的聲音重複呼喚著這名字。

秦野隱約記得,自己和那個新郎同名。

他忽地抬頭,目不轉睛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因為我也叫幸生嗎?」

緊接著又丟出另一個問題。

「甩掉你的人不是新娘,而是那個叫「幸生」的人吧?」

真芝沒有回答。不過瞬問低垂的眼瞼,早已給了肯定的答案。

秦野只覺得頭暈目眩。開什麼玩笑,這事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兩人只是湊巧同名罷了。

「如果只是……遷怒……也不用、這麼過分吧……?」

「……說的也是。」

「你、你居然還有臉……」

真芝的聲音平板,臉上不見一絲反省。秦野的火氣直線上湧,但隨即癱落肩膀,抗議的話只說到一半便停止。

真芝嘴角含笑,以挑釁的語氣詢問深深吐氣的秦野:「為什麼不繼續罵?說我是強暴啊?」

「說了也只是舌。」

身心俱疲的秦野,覺得自已好像一口氣老了許多。

「原來你還有強暴男人的自覺……」

這比突襲還要惡劣。秦野寧願被搶也不要遇到這種事,他再度嘆了一口氣。

總覺得好累好累,無處排遣的怒火刺著他的胃壁。

秦野並不清楚同戀的世界,不過被戀人拋棄的痛苦應該無分男女吧。對方何以如此自暴自棄,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只因為名字相同便隨便將怒氣發洩到不相關的人身上……)這已經大大超出常理了。

難道他是最近聽到的反社會人格患者?這種人天生不會受到良心苛責,神方面似乎極端異常。秦野注視著真芝的臉,心裡想著他看起來明明很正常啊。

至少,當他呼喚著戀人、那個與秦野同名的男人時,聲音痛得彷佛能撕裂人心。

(……現在不是同情對方的時候吧……)混亂過去之後,秦野開始恢復冷靜,他很快便得到結論。不管怎麼說,真芝的舉動都已超越正常人的範疇。

對一個神有問題的人說再多都沒有用,早早結束這場鬧劇才是上策。

「……我真的不記得了。不過,隨便邀請陌生人回家的確有欠妥當,我真的沒料到自己會遇到這種事。」

秦野的語氣顯得平靜而疲累。真芝瞪大了眼睛。

「你不生氣了?」

「反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無動於衷。明知徒勞無功,我又何必太過認真。」

此時,秦野的背脊突然劇烈地顫抖。

(怎麼那麼冷……)雖然自己正裹在棉被裡頭,但是寒原本便不容小覦,更何況他身上只披了件破襯衫。然而,背脊上的那股強烈寒意已非氣氛或心情可以解釋,秦野蒙朧想著自己可能已經發燒了。

真想換件像樣的衣服,可是真芝就在眼前,他當然不可能那麼做。

一想到要在這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兩隻手臂便失去了氣力。

「總之你快走吧,我也會忘了這件事。」

嚴格說來,要將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並不可能,但據以往的經驗,秦野絕對有辦法將它強行塵封在記憶深處。

他不是女,就算被強暴也不會發生懷孕之類的後遺症。何況他原本就是和同愛絕緣的人種,相對來說,神方面的承受度也比較強。

時光無法倒,已經發生的事無法重新來過。再怎麼自怨自嘆都於事無補,秦野只能往前看,想著今後該如何度過。

「我很不舒服,想睡覺了。如果你還有起碼的良心,就請你離開吧。」

就當作被瘋狗晈了一口吧。世上瘋子多的足,他也不是沒有過被痛毆到嘔吐的經驗。

所以這次也一樣。秦野勉強自己接受這個藉口,將棉被拉到頭上。

「……秦野。」

「已經夠了吧!你也該滿意了吧!我已經陪你睡過了。你走……馬上走!!」

真芝臉上還是毫無表情。

板發出吱嘎一聲。原來是真芝把膝蓋跨在上。

「……你想做什麼?」

秦野從棉被中探出眼睛,不悅地瞪著對方。真芝無所謂地翹起二郎腿,點燃一菸。

「你說自己在託兒所上班。」

真芝彷佛沒看見秦野的憤怒,冷不防丟下這一句。

「一個人很寂寞吧?我一說自己失戀了,你馬上就說要安我。」

那口吻聽似輕鬆,覺卻異常冰冷。

於是秦野明白了。男人之所以逗留到現在,絕不是為了道歉。

(這個人……是不是哪裡有病啊……?)無法看穿真芝心意的秦野,覺得愈來愈不安。儘管腦中只有片段的記憶,不過他知道自己受到相當殘暴的對待。

要是現在再來一次,自己說不定真的會死。

「……你、……你已經得到充分的安了吧?」

秦野以虛張聲勢的聲音無力說道。

噗,真芝陡然迸出笑聲。

秦野突然有種不祥的預

「你沒想到我會那麼猛吧?」

「你、你、你……」

不知羞恥的男人窺視般地瞅著秦野的臉。

「你沒什麼經驗吧,那裡好緊喔。我覺得非常滿意。」

男人繼續不知羞恥地往下說:「你一定很痛吧?」

「廢、廢話!因、因為我本沒和男人睡過!」

秦野再度鑽進被窩,亟逃離那張步步近的笑臉。但是上的空間有限,一下子就抵到頭了。大手探進了被窩之中。

「說的也是,好可憐喔。」

「……住手、不、慢著!啊、饒了我吧……!」

的腿冷不防碰到真芝的手。想必大手的主人已經發現秦野的身子在瞬間立起寒,但他還是一臉無所謂地繼續往下撫摸。

即使想抵抗,身體也虛弱地使不出氣力。別說掙扎了,對正在發燒的秦野而言,就連移動一公分也是困難至極的任務。

「嗚……」

大手帶著明顯的意圖,如入無人之境般地蠢動著。無計可施的秦野只剩下求饒一途。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男人的構造就是如此,不管再怎麼嫌惡還是會產生反應。何況現在是早晨,快說來就來,本不是意志所能控制的。

「嗚、嗯……」

一切都不是出於秦野的本意。基於生理上的求,秦野的分身愈來愈高昂,然而他的心情卻變得愈來愈頹喪。

眼淚不爭氣地了下來。為什麼會這樣?前天才被男人無情地強暴,隔天早上又要被迫面對晨間起。

「啊——…」

秦野試著將排洩壓抑到最低,取而代之的,是逐漸紊亂的呼。他閉上眼睛,不想面對這種會讓他自我嫌惡的畫面,可是用手幫他愛撫的男人,卻在他耳邊提出駭人無比的提議。

「……和我往吧。」

「什、……麼?啊!?」

瞬間,秦野的細晃了一下,接著噴出黏凋的體。酥酥麻麻的快讓他暫時遺忘了痛苦和憤怒帶來的不適。

「——……」

真芝再度對大大氣的秦野說:「雖然昨晚只有痛楚,不過我會讓你習慣的。」

「……為什麼我非得習慣這種事不可?我……你……」

真芝將沾在手指上的體,塗抹在秦野的腿一帶。

「——保父的工作不輕鬆吧?」

別有所指的言詞,害秦野臉上的血氣頓失。

「雖然不是學校的老師,但責任同樣很重,家長也很重視老師的品行。」

「……你敢…!」

這算是威脅嗎?秦野錯愕地看著臉上帶笑的男人。

那表情令人覺得恐怖——不知何故,秦野的口竟興起一陣莫名的騷動。

接著,那手爬到被白溼的後庭,秦野痛得倒一口氣。

「啊啊……」

「我幫你擦藥吧。再這樣下去,苦的人是你。」

男人的聲音隱隱透著些許歉意,不過秦野可不會領情。

說起來,如果不是這男人,自己也不會淪落到這地步。

「別碰我……我自己會做……!」

秦野以來自地底般的聲音說道,然而真芝卻要他「別勉強」。

「你躺在上可能不知道,現在的你是不可能一個人站起來的。」

懊悔歸懊悔,秦野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得不同意男人的論點。他想起了男人呼喚戀人時的聲音。

這個人真悲哀,秦野心想。

他還沒原諒男人對自己做的事,但男人眼中的那份空虛卻讓人看了心痛。秦野怎麼樣也無法剋制自己對他的同情。

「撥開那裡把血跡洗乾淨,然後消毒擦藥……你做得到嗎?」

不可能。光是想像部位的傷口,秦野就覺得自己快吐了。像連貧血症狀也一併發生的他,死心地閉上眼睛。

真芝的手指真的只是確認傷口,並沒有進一步的逾矩行動。看來他距離撒旦還有一段距離,秦野梢梢放心了。

「……隨便你。」

秦野悄聲說道,放鬆了緊繃無比的身子。

他將棉被拉至肩頭,努力不讓自己產生反應,試著將那雙開始清理自己下半身的手想成是醫生的。

反正男人總會冷靜下來,等他膩了自然會放過自己。

秦野對男同志的審美觀一無所知,不過美醜基準應該是男女通用的吧。既然如此,撇開個不論,這個名叫真芝的男人應該很受歡才對。

秦野長得並不醜,但比起真芝還是差了一大截。像他那樣的大帥哥,怎麼想都不可能對年過三十的自己產生多大的興趣。

時間會沖淡一切。人活著就是得面對許多不愉快的事。想起過去的種種之後,秦野漸漸產生求生意志。

突然間,一陣撕裂般的痛楚將他拉回現實。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口問道:「……你叫真芝吧?」

「有事嗎?」

手指在內部塗抹傷藥之際,秦野的身體部維持著一定的僵硬度。好不容易,堅硬的指節終於退出。

「今年幾歲?」

「二十七……昨天我就說過了。」

聽真芝的語氣,彷彿那種事本一點也不重要。秦野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詢問真芝的年紀。這男人雖然蠻橫不講理,可是面對外表看起來未必比自己年長的秦野,卻一直使用著敬語。

秦野赫然憶起發生在自己二十七歲時,那件令人痛徹心扉的往事。

「我不記得了……這麼說來,你比我小五歲。」

「你昨天也說過同樣的話。」

秦野一邊裝出不在乎的模樣,一邊在心中取笑著這個奇妙的偶然。

(已經過了五年哪……)

「……秦野?」

可能是退燒藥開始生效,秦野的意識愈來愈模糊。總覺得眼皮非常沉重,就連真芝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在夢中。

悄悄呼喚自己的聲音異常溫柔。秦野一邊想著這聲音真好聽,一邊進入了夢鄉。

就這樣,始於初的這段關係,出乎秦野預期地延續至夏季尾聲,卻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

真芝說的往,指的果然是做愛。

從第二次開始,他便一改暴的態度,對秦野十分溫柔。

秦野的常識和安穩的生活,在一夜之間被真芝徹底顛覆,在身體漸漸適應之前,秦野對他只有害怕恐懼的覺。

儘管如此,自從嘗過女無法給予的愛,久違的人類體溫確實帶來了一種類似安心的愉悅。這是不爭的事實。

最近,秦野已經習慣男人定時來訪。

雖然驚訝於自己那種逆來順受的態度,但既然逃避不了,索也就不逃了。

身體比神還要搶先習慣,也是他接受真芝的原因之一。

經過真芝的逐次開發,秦野的身體徹底變成真芝的「女人」。如同他大言不慚「會讓你到很舒服」的宣告,真芝的愛技巧頗為高超。

每週二、三次的情,對年紀和工作份量沉重的秦野而言,實在不輕鬆。

回顧秦野過去的女關係,便能知道他對愛相當淡薄。特別是最近五年,甚至沒有接觸過人體的溫熱。但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只是苦笑著想,自己大概是油盡燈枯了吧。

真芝給予的快如此強烈,秦野甚至懷疑自己原本就是那圈子潛在的一員。

放縱恣意的深深貫穿總會讓秦野失去思考能力,彷彿連腦漿都被真芝侵犯了。

知道光用後面自己就能達到高時,秦野受到不小的打擊。可是自從知道男人那裡也是帶之後,他就放棄一一去計較了。

不管再怎麼煩惱、鑽牛角尖,真芝都不會放棄擁抱自己。再說,自己確實從中得到烈的快,也是不爭的事實。

結束,真芝隨口和秦野換了幾句對話後,便轉頭背向他。

不久,秦野聽到關門聲,不由得深深呼了一口氣。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繃著神經追隨真芝的一舉一動。

神和體部疲勞至極的他,點燃新的香菸,暫時讓肺部浸在輕微的酩酊中。

「我到底在緊張什麼啊……」

秦野對著自己低語,用指尖抓了抓溼透的亂髮。在獨居的空間中,那說話聲聽來格外響亮,一點也不像發自自己口中,秦野瞬間愣了一下。

後的餘韻和空虛佔領了秦野的身子,害他本沒半點力氣處理善後。

秦野只和真芝一個男人睡過,因此無法做出正確判斷。但是看樣子,男同志間的情似乎會給被動那方帶來很大的負擔。每每完事之後,他都有二、三個小時無法動彈。

他懶洋洋地躺在上,赫然想到自己和真芝間的關係若是出於愛情,或許便不會到如此空虛了吧。

愈是沈溺於易般的情愛歡愉,內心就變得愈渴望愛情。

儘管深吻到嘴發紫,兩人卻從未凝視過彼此的眼睛。真芝骨的嫌棄態度,看久了也會讓人覺得疲倦。

哪怕只是體間的纏,習慣後多少都會產生一些情。秦野的個本就敦厚,向來不喜歡張牙舞爪的關係,像這種連指尖都為之凝結的氣氛,真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倘若真芝能和當初一樣暴對待,事情或許會簡單許多。

「只是,他為什麼要……」

那雙手在秦野全身施下細膩的愛撫。

如果擁抱只是為了平復怒氣,為什麼要如此小心翼翼,將自己當成易碎品般地對待呢?末了,秦野對這段關係也開始覺得惑。

自從發現隱藏在真芝冷淡背影中的,是無法對人提起的寂寥後,秦野再也無法去恨這個男人。

其實真芝是個重情的人。

冷淡的態度和平板的表情,這陣子已經轉變成極盡所能的虛張聲勢。在秦野眼中,真芝擺酷到底的態度就像一道戒律——他不允許自己習慣秦野的存在。

僵硬的肩部線條、尖銳傲慢的態度和言語,同樣也對真芝本身造成傷害。

說是自也不為過。

從僅有的簡短對話便能窺知,真芝的自尊還真不是普通的高。或許因為頭銜和職業之故,真芝多少有點驕傲,但身為知名企業的第一線營業員,那也是理所當然。

據秦野的推測,若照真芝原本的個,怎麼可能容許自己做出如此卑下的行動。

冰冷和殘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格。然而真芝卻張冠李戴,硬自己做個無情的人,不習慣的行動不但疲憊了他的神,同時也將他到無路可退的窘境。

(他一定很累吧……)發現自己正置身事外地揣測著彼此的情,秦野的嘴角不浮現自嘲般的笑容。

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本來應該憎恨或生氣才對,但這種情只出現在最初那天晚上。

儘管遭受不合理的暴力對待,秦野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地冷靜。因為以眼還眼的作法只會讓自己更加疲憊罷了。

偽善也好、假君子也罷,他只想過安定的生活。所以,早早便放棄了報復。

既然結束的決定權不在自己身上,除了接受現狀外別無他法。況且就算再怎麼不願承認,彼此身體的屬確實好到驚人。

第一,這具體可說是真芝打造出來的。從反應方式到息聲音,無一不是那男人最喜歡的類型。

將真芝當成一種伴侶,事情也不會搞到這麼複雜。

秦野之所以沒能這麼做,在於真芝總像在頑固堅持著什麼的態度。

不慍不火的相處氣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

如果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那個高傲的男人大概會氣急敗壞地怒吼「別將人看扁了」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認真的,只怕會惹得他更加不快。

因為,有誰會去同情強暴自己的男人,還設身處地為對方找藉口?儘管如此——「溫柔還是比暴力好多了……」

縱使這段關係始自最差勁的強暴。

彷佛消除無處排遺的孤獨般,男人擁抱了自己無數次。男人大概沒發現吧,他需索得愈多,顯出來的寂寞就愈強。秦野如今已能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開始同情真芝了。

香菸已經燃到濾嘴,秦野將菸捻熄在菸灰缸,以近乎聽不到的音量細喃道:「結生子大概會生氣吧……」

好久沒將這個疼入心肝的女名字說出口了。

這女人說要成為自己的家人,還將全世界最珍貴的禮物送給自己,接著,便從秦野的生命完全消失。每回憶起這個美麗的女人,口總是一陣痛楚。

雖然已將糾纏著自己的回憶徹底斬斷,不過殘留在心中的那張側臉,卻不曾隨著時間而褪。結生子也好真芝也罷,秦野就是對有著寂寞雙眼的人毫無招架能力。

彷彿只要填補對方的空虛,自己也能獲得拯救。

「可是……」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自己也非常寂寞。藉由安別人,才能夠證明自己的存在。

哪怕這是段扭曲的關係。

「我討厭一個人……」

孤枕難眠的夜晚實在太難太難捱了。

秦野試著想像那個讓真芝動到幾近失常的戀人,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魅力。

瞬間,真芝就像一隱形的刺,確實而緩慢地嵌入秦野心中。

然而,直到這刺以別於同情的形象現身前,秦野都不願去承認,自己似乎一口氣陷了進去。而那深度遠遠超乎想像。

秦野無言地闔上眼睛。

真芝語氣魯地掛上內線電話,深深呼了一口氣。

「那個……這是、你的茶。」

今年剛進公司的女社員,膽戰心驚地送上茶水。

真芝心不在焉的道謝,喝了一口茶,卻只嚐到澀味。

恐怕是將滾燙的熱水直接澆在茶葉上的吧,既沒茶香也沒茶味。真芝一邊啜飲澤混濁的體一邊皺起眉頭,此時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

「幹嘛那麼兇啊,荏田都快被你嚇死了。」

井川幸生的嗓音聽起來柔柔的,而且非常清晰。舉凡聽過他說話的人,無不稱讚他有著一副天籟美聲。

不過對目前的真芝而言,聽起來卻比用手指頭刮玻璃還要刺耳。

「找我有事嗎,井川課長?」

儘管用今年才剛升格的職街諷刺對方,但是井川一點也不介意。

「——看你的表情,莫非貨期又出問題啦?」

真芝一臉憮然地注視著那張含笑的側臉。

了一口難喝的茶,勉強將衝到喉嚨的咒罵咽回去。因為獨腳戲般的言詞,說再多都只是舌。

「沒事的話請不要來煩我。我還有工作要做。」

真芝以低沉的嗓音宣告,默默嘆了一口氣。

「……你的態度好衝喔。」

井川那模特兒特有的冷豔表情,讓真芝的鬱悶更添幾分。原本企劃開發部硬給他的案子,就已經夠讓人頭痛了。

真芝在手邊的電話按下預設的外線號碼。

「不好意思,我是S商社的真芝。……啊啊,前些子謝謝您了。」

井川以高深莫測的眼神注視著電話一接通,馬上以明朗語調問候的真芝。

這間辦公室有嚴重的西曬問題,不過空調開得很大,幾乎受不到什麼季節變化。無機質的氣氛,非常適合眼前這個男人。

修長的手腳配上高級襯衫,即使左手無名指戴著戒指,井川的外表依舊無懈可擊。不久前還能攪亂一池水的姿態,現在看來單純只是礙眼的存在。

(——我們的單位不一樣吧!?閒得沒事幹的話,不會去那邊喝茶納涼啊!)在嚴厲的視線和用下巴指揮之下,井川搖了搖頭,終於在眼前消失了。

「是的,非常抱歉。這件事可能沒辦法——請儘早處理,謝謝。」

其實只要栘開視線就好,但真芝的眼角餘光還是忍不住飄向正忙著和女社員調情的井川。為了不讓自己在電話中失控,真芝白白費許多力。

(他到底有沒有神經啊——)勉強結束通話、將話筒放回原處的瞬間,真芝下意識深深吐氣。

除了與生俱來的優美容姿,井川這男人還有察言觀、見風轉舵的本領。

和真芝同期進公司的他,僅僅幾年便坐上事業部一課課長的寶座。當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並不是因為他的能力特別突出,而是他對於鑽營奉承特別有一套。

有部分股票上櫃的S商社自創業以來,一向有著由親戚接管重要職務的傳統。

管你是哪所名校畢業,若非加入皇親國戚的派系,量你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出頭。除非能力特別出眾,讓上層不得不借重你的才幹。然而一旦脫離當權派系,想要單打獨鬥從零開始卻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儘管考進夢寐以求的公司,對於企業內部特有的因襲文化,真芝仍舊無法苟同。

當然,在這個充滿競爭的環境中,實力就是最好的武器,真芝隸屬的營業四課,其部長鐮田就是最好的例子。撇開國立大學畢業的優勢不談,鐮田部長不但能讓自己不屬於任何派系,而且還—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四平八穩的作風讓真芝深深折服。或許這和研修時曾受到鐮田指導也有關吧。之後,真芝也遵循鐮田的模式,默默地努力,腳踏實地升格為主任。

從企劃開發部被挖角到營業課的鐮田,原本就不是善於言詞的人。不輕易將喜怒哀樂形於的這點,也和真芝有點相似。做為上司,或許親和力稍嫌不足,可是鐮田絕對是一個能夠體諒下屬的人。

研修期結束後,真芝得以如願在鐮田手下做事,大概也是鐮田大力推薦的緣故吧。

不過,原本應該也被派到鐮田手下、從大學時代便認識的井川,並不欣賞鐮田確實而嚴厲的指導,拒絕加入鐮田的單位。

於是,井川如願進入本部,斷然選擇了最輕鬆的道路。

今年天,他和某位相當於董事遠親的女社員結婚了。只要不出現太嚴重的失誤,井川的地位從此便穩如泰山,無需擔心被他人取代。

對井川而言,比起天生的癖、自大學時代往至今的戀人,知名企業的主管一職恐怕還比較有魅力吧。

(我可沒有這種本事……)和對女敬而遠之的真芝不同,井川到哪兒都能調情。或許單純是想及時行樂吧。往期間井川不斷地外遇,不過真芝就是愛他的狂奔放。

不曾明白提出分手的井川,某天突然單方面送來一張結婚喜帖。直到那一刻,真芝才明白往多年的戀人,其實是一個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膚淺、自私的人。

井川甚至若無其事地邀請真芝以友人身份在婚禮致詞,而真芝競也答應了。當他頂著笑呵呵的神情,一邊開玩笑一邊發表完美的演說時,真有說不出的自

其實,最讓真芝無法接受的,並非戀人的背叛,而是兩人有著差異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主任,這是營業報告。麻煩您過目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真芝一邊敷衍一邊從塗著鮮豔指甲油的手中接過文件。態度雖然冷淡,但在迴避騷擾唯恐不及的女社員問,人氣倒是意外地高。

「業績怎麼掉這麼多……」

一邊捲起附上前年成績的業績報告,真芝一邊祈禱著景氣最好快點回復。然後,他勉強壓下不耐煩的情緒,在那疊厚厚的文件蓋上自己的印章。

真芝焦慮時常會不自覺地點菸。明知道自己有這壞習慣,但就是戒不了。

「真芝……」

正要點火之際,有人禮貌地指了指牆上的標語。先前那位泡了難喝茶的女社員,手指正指著「菸」的牌子。

「——抱歉。」

真芝嘆了口氣,起身走往同一層樓的菸區。

茫然之中,他想起一個煙癮同樣也很大的人。嘴覺有點苦苦的,想來不是因為淡煙的關係。

僅僅因為和井川同名的歪理,秦野成了他的替罪羔羊。其實就連真芝也萬萬沒想到,兩人的關係會持續到現在。

半年前,井川結婚的那個夜晚,真芝才首次發現自己是個意志薄弱的男人。

那一晚豈止是荒唐二字可以形容。充滿尼古丁的肺葉讓真芝忍不住輕咳了幾下。

井川的婚禮結束後,覺自己再也裝不出笑臉的真芝,隨意編了個藉口來到悉的新宿區,開始自暴自棄地狂喝悶酒。

雖然在夜街討生活的朋友們溫柔地安真芝,卻沒有一個人溫暖得了他的心。

喝得爛醉如泥的真芝,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隨意踱步。好不容易恢復一點意識,才發現自己來到了歌舞伎町。同樣是燈紅酒綠的鬧區,這裡的氣氛卻和二丁目截然不同。若在平他才不會踏人此區一步。

真芝詛咒一切的一切。包括刺耳的庸俗霓虹燈,以及享樂的氣氛。不過,穿著雪白燕尾服、不知羞恥地口吐狂言的並川,才是讓真芝到最不悅的。

(——我就知道還是你最瞭解我。)更衣室中,手持繽紛花束的新郎,臉上帶著若無其事的笑容,一邊賣指頭上的白金婚戒,一邊輕撫真芝的髮絲。

(適當的玩樂是必要的吧?從今以後,我們的關係也不會變。)一切早就走樣了。

真芝心痛地想著,自己真的什麼也不明白。

儘管戀人只顧享樂又會習慣出軌,真芝還是一廂情願地認為,總有一天他會倦鳥知返。還有,倘若戀人有朝一真的移情別戀,只要他誠懇道歉,不拖泥帶水地和自己分手,儘管心痛,真芝仍會死心地放他離開。

沒想到井川竟然連最低限度的禮貌都不肯給。不僅如此,甚至還寡廉鮮恥地要自己成為他眾多「情夫」之一。

愛情、回憶和自尊,全在那一刻跌得粉身碎骨。

正當真芝腳步踉蹌地走在街上時,冷不防撞上一個細瘦的肩膀。

噗通一聲跌倒在地的真芝,再也沒有力氣重新振作。真希望能這樣消失不見。而自己究竟在氣什麼、懊悔什麼——悲哀什麼,早就已經分不清了。

(對不起,你沒事吧?)隱含驚訝的溫柔嗓音隨著白皙的指頭,赫然出現在眼前。

看似沉穩的爛好人、困惑的神情。不知怎地,真芝就是拒絕不了那隻伸向自己的手。

當對方親切地撿起婚禮紀念晶時,真芝才發覺自己竟提著那袋子走了好長一段路。不悅的覺漸漸聚集。

看什麼都不順眼。包括背叛自己的井川、一臉溫和的男人,還有窩囊的自己。

如果將一切破壞殆盡,會不會比較好受一點?失去神采的瞳孔,只能看見灰的扭曲世界。

(幸生——喂、你在幹嘛啊?)單純的偶然讓真芝心中沉積的情逐漸膨脹,搭在對方肩頭的手臂下意識注入了力道。

真芝先以被甩了的理由騙取秦野的同情。

只要裝出意氣相投的模樣,想將早有幾分醉意的秦野灌醉還不簡單。

真芝故意借酒裝瘋,在居酒屋趁機撫摸秦野的肩膀和大腿,當場便明白他並沒有那方面的興趣。或許是喝得太醉,秦野連有人吃他豆腐都沒發覺,不過這正合真芝的意。

寒喧幾句之後,真芝得知了秦野的職業、目前一個人住,還有外表雖然看不出來,但他的的確確比自己大五歲。不過這些資料也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

(我在託兒所上班。)

(這麼說,你是幼稚園的老師囉?)真芝隨意敷衍,邊觀察秦野包裹在衣物底下的身體線條。

(不對不對,我說的是託兒所。)

(託兒所和幼稚園有什麼不一樣?)他大概很怕冷吧,衣服穿得相當厚實。乍見之下還看不出整體平衡,不過從指甲和脖子一帶便能窺知,秦野的骨架非常纖細。

(唔唔,幼稚園是文部省規定的教育機關,就是所謂的「學校」。)

雖然有點瘦弱,但現在可不是挑三撿四的時候。雖是單眼皮,但是眼睛很大,儘管比不上井川的美豔絕倫,外表倒也不怎麼差。

(託兒所由厚生省管轄,是代為照顧兒童的機關——也就是說,是雙親不方便照顧小孩時,用來托兒的地方。)

一邊讓便宜的劣質酒劃入喉嚨,真芝一邊想像著剝光秦野衣服的畫面。

(需要什麼資格嗎?)

(幼稚園需要教師資格。託兒所也需要相關的幼教資格,我還沒有拿到,所以一邊在朋友的託兒所上班一邊自修,看看能不能考上。」

他應該是尚未開發過的處子吧,這樣一來也就很難期待他會有所配合。不過就憑那小巧緊實的部,說不定能帶來前所未有的快

(我以前也是上班族,但是沒多久就換工作了。因為入行得晚,加上上了年紀,學什麼都比較慢——)

一臉和氣的秦野,不知道哭著求饒時會是什麼模樣。光是想像,褲襠中的分身便已經硬了起來。

(得先有三年經驗才能報名資格考,所以我應該算還在實習吧。)

幸生的寫法是幸福的車,生活的生。當秦野一臉幸福、口齒不清地如此訴說時,真芝突然有種想將他徹底毀壞的扭曲心情。

不管使出哪一種手段,真芝都要滿足這個灰的,野獸般的求。

殘酷無情的自己,以及毫無戒心的秦野,兩者都讓真芝到無比嫌惡。

利用秦野爛好人的個,真芝提出到他家過夜的要求。彷彿故意踐踏秦野的善意般,當他親切地幫客人鋪棉被時,真芝順勢從後方抱住了他。

一口氣撕開因為撞擊過人暈倒在地的秦野上衣,還有壓制住秦野掙扎的時候,真芝一點都不覺得良心不安。

只是,超乎想像的勻整線條,不合年齡的彈肌膚,瞬間便勾起真芝的情,以至於在沒有任何準備的狀況下,便猴急地佔有了對方。真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總之,他已經停下了了。

儘管已經裂傷,秦野的內部依舊非常溫暖。經過鮮血的潤澤,的動作更加暢,真芝直接受到一種接近陶醉的覺。

對毫無經驗的秦野而言,第一次想必帶來了不少負擔。

不但中途陡然失去意識,還吐了好幾次。恐伯連內臟都受傷了吧。這也是必然的,因為那地方原本就不是做愛用的。

逞完獸慾、稍稍冷靜之後,真芝覺得非常歉疚。其實他並不想給秦野帶來傷害。

(——真可憐。)真芝一邊凝視著全身髒汙的瘦弱軀體,一邊在心中如此低嘆。

太可憐了,居然遇到這麼倒楣的事,好意完全被踐踏在腳下。

真芝忍受著嘔吐物和體的味道,開始幫秦野清理身體。望著自己犯下的好事,真芝卻受不到半點罪惡或後悔。

(真可憐,你已經無法擺脫我了。)既然已經做錯,索就錯到底吧。這麼想以後,真芝突然明白井川的心情了。

秦野醒來之後,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表情。膽怯?憤怒?或是哭著痛罵他呢?不知何故,想著想著,真芝原本疲倦不已的神經竟然湧現一陣興奮。沒想到將別人踩在腳下竟會如此痛快。

除了想讓秦野和自己一樣嚐到苦頭外,秦野偶爾顯現的溫柔態度,也是真芝想緊緊依附的。只是他故意裝作沒發現罷了。

「……對不起,秦野。」

謝罪的言詞在沒人聽到下,消失在夜氣中。

真芝就這樣坐在失去意識的秦野面前,一整個晚上都沒有闔眼。

看看手錶,時間比想像中還要晚。想到還有—堆文件非得在今天之內整理出來不可,真芝的心情不越來越鬱悶。

「……回去工作吧。」

嘆息已經變成這陣子的習慣動作。真芝彈掉菸灰,正起身。

不過,映入眼簾的皮鞋卻阻擋了他的去路。

「你可以在這邊摸魚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加深了他的不悅,真芝立起身子,看也不看對方。

井川一邊在販賣機買咖啡,一邊對不打算理會自己的真芝說道:「等一下啦,你一定要這麼兇嗎?」

井川遞出罐裝咖啡。真芝瞄了一眼,轉身便想離開。井川抓住他的手臂。

「……找我有事嗎?」

輕輕摟著真芝的雙手讓他到一陣戰慄。他一邊撥開對方,一邊簡短地悶道:「這一期的業績不佳,聽說公司會有大規模的人事異動。你知道這件事嗎?」

遭到拒絕的井川瞬間浮現驚訝的神,不悅地皺起眉頭,但他立刻換上甜美的微笑。

這男人深知如何利用自身優勢,相信只憑笑容便能擺平許多事情。不過對現在的真芝而言,那充其量只是高超的演技罷了。他再也不會受到假動作的惑。

「你是指裁員嗎?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真芝筆直對上井川的視線。不過他並不覺得動,反而還異常冷靜。

受到對方強勢的視線,這回輪到井川心虛了。

「……你好像有哪裡變了,貴朗。」

內心雖然大罵著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真芝卻不打算和井川糾纏下去。現在的他一看到對方,只覺得厭煩不已。

「我沒空陪你閒聊。」

真芝冷冷地送出一個釘子。井川的笑容消失了。

「你也沒必要……」

井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不過真芝很清楚,這只是他想讓自己佔優勢的演技罷了。

「有話快說有快放。」

真芝不耐煩地下達最後通牒。井川一邊嘟嘴一邊吊著眼睛睨視真芝。

(這傢伙真笨耶……)他大概不知道,故意鬧彆扭只會得到反效果吧。接近他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釋出善意。真芝再度嘆了一口氣。

井川壓沒自覺到,自己究竟做了多麼殘忍的事。他大概又想重施故技,企圖藉由過去的美好回憶來左右真芝。

「當然也會裁員,不過主要還是人事生異動。」

經真芝催促,井川開始不情不願地訴說來意。

「四課最近的業績還不錯,可能有好幾個人會被調到本部。」

這消息大概是從他岳父那裡傳來的吧,雖然井川的情報又快又準,但真芝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好佩服。

「……那又怎樣?」

如果真芝被調到井川的部門,必定會成為他的對手。井川雖然在人事方面佔有優勢,但是一提及實務,絕非真芝的對手。

選擇此時對真芝透人事異動的消息,或許是想趁早拉攏他吧。這是何等膚淺可笑的想法啊。

據聽來的小道消息,井川雖然善於察言觀,工作上卻錯誤百出。而善變的個同樣也讓女社員覺得難以消受。

從學生時代到職前訓練,真芝一直默默幫他收拾殘局。不過,每次都是井川拿到比較高的成績。他之所以被派到本部,純粹是因為很會做表面功夫。

鐮田對井川的評價會如此低下,大概就定因為這些因素吧。

當鐮田要他和井川保持距離時,真芝甚至還覺得有點反

不過,現在他完全贊同上司的判斷。

「唉呀,這樣我們不就可以在同一部門了嗎?真高興又能一起工作……」

「你在胡說些什麼?」

真芝甚至沒能將井川的話聽到最後,便忍不住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人事異動又還沒下來,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了吧。」

他點燃一新的菸,讓悉的苦味充肺部。一邊享受著淡淡的酪酊,一邊以乾澀的聲音堅決說道:「就算我真的被調到本部,也沒有意思和你搭檔。」

真芝使勁全力給於致命一擊。

井川端整的瞼蛋頓時失去血。真芝曾是他最親密的戀人,這男人有多麼優秀和出,井川再明白也不過了。

「為……什麼、你怎麼會這麼無情……」

不習慣被人拒絕的井川,以撒嬌的語氣說道。

「我、我只是……想要像從前一樣……」

井川溼潤的眼睛讓真芝到一陣心痛。然而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和麵對秦野時那種曖昧的心痛截然不同。

「那是不可能的。你腦袋是不是有病啊?」

不斷對著自己磨蹭的動作令真芝到反胃,睨視對方的眼神因而也透著明顯的輕蔑之情。

「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行為應該謹慎一點吧。」

只可惜這句話並不能讓井川打退堂鼓。

「——你吃了火藥啦?」

原本還一臉受傷的他,旋即換上媚惑的笑容。

「你該不會在嫉妒吧……?」

一時半刻間,真芝尚無法意會井川話中的含意。他還在發愣之際,井川已將他推向牆壁、真芝的背脊竄過一陣戰慄。

「我們從沒分開半年以上……我—直在等你的聯絡耶?」

這算什麼?在兩腿間像蟲子一樣滑動的物體是什麼?這個不知羞恥、噁心的穢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貴朗,你並不討厭我吧……」

「——住手!」

在股間滑動的那隻手,戴著一隻白金戒指。真芝猛然推開井川的身體,然後用拳頭拭去先前對方留在嘴上的觸

井川萬萬沒料到會被拒絕吧。他呆愣地注視著真芝。

真芝放鬆肩膀的力道,疲倦地說:「我和你已經結束了。」

「貴……」

「至於原因何在,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真芝冷冷地說。井川倒一口冷氣、然後,臉上浮現光看就讓人覺得討厭的表情,吐出卑猥的言詞。

「……你有新男人了吧?」

為什麼會扯到那裡去呢?真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貴朗真的不需要我了嗎!?」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真芝背過身子,實在不想再陪對方胡扯下去。

「你讓我蒙羞……休想我會原諒你!」

莫名其妙的指控促使真芝下意識回頭。

「沒想到你的臉皮會厚到這種地步?」

真芝一邊注視那張憤怒的臉,一邊重申兩人間已經結束了。

「想要我抱你的話,就先減減肥吧。……看看你,莫非這就是心寬體胖?」

真芝冷冷地揶揄。對容易發胖、必須長年注意體態的井川而言,這番話無疑是最嚴重的侮辱。

匡,某樣物體撞上了牆壁。從直接丟出未開封咖啡的舉動,便可看出井川有多憤怒。

「放心吧,我對你一點興趣部沒有。」

真芝浮現冷酷的笑容,說完就走、這一次他並沒有回頭。

「混蛋……」

身後傳出連珠炮的臭罵,但沒有一句能傳入真芝比冰還要冷的心。

回到座位後,真芝受到前所未有的疲勞。如果他和井川在半年前就分手,也不會把秦野給捲進來了。

現在還不算太遲。既然真芝已經擺脫井川帶來的陰影,今後便再也沒必要靠秦野來「出氣」了。

(明明只要一句「到此為止吧」,就能結束這—段關係——)不過這句話,真芝恐怕死也不會說出口吧。

此外,真芝也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動心了。一種無以名狀的焦躁正支配著他的身體。他只知道一件事。除非立刻擁抱秦野,否則誰也無法滿足這份渴望。

「好痛!」

秦野和不習慣的針線活搏鬥著,已經數不清被刺傷幾次了。他漸漸浮現的血滴,將今天的第三片OK繃纏在指頭上。

暑假前的表演服裝遇到大難題,託兒所的人手不足,因此不管男女或擅長不擅長,每位老師都得負責製作一定數目的服裝。

不過白天得追著孩子四處跑跳,所以帶回家的工作便又多了一件。

重的工作就大剌剌地推給男人—……可是女生的生理假、產假福利本沒我們的份……」

秦野一邊縫合被自己得髒兮兮的布料,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

「到時候可別怪我縫得太醜啊……」

唉,秦野無力地垂下肩膀。

這陣子真是疲倦極了。或許和上了年紀也有關,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明顯消耗自己體力的原因。

真芝來訪的次數並沒改變,隨著身體逐漸適應,每晚的次數和時間逐漸增多卻是不爭的事實。

「那傢伙還真是力充沛……」

秦野回想起還是上班族的那段時光,口中吶吶地低語著。儘管不曾深談,不過從小地方便能嗅出真芝是個優秀的營業員。想必他的工作量一定不輕,可是每回造訪的時候,慾望還是那麼烈。

「……明天。」

看看曆,確認真芝上一回預告的子。

正當秦野打算早早就寢,好儲備應付「繁重任務」的體力時,電鈴冷不防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

秦野狐疑地走向玄關,從門孔窺視著外頭。

(……早了一天吧?)彷彿不容秦野發呆似地,門鈴再度作響。為了避免吵到附近鄰居,他改緊鬆開門鏈打開大門。

「為什麼突然……」

「——打擾了。」

高挑的男人並沒有回答,而是彎走進玄關。男人散發著熱氣的身子,隨著夏夜涼意一同鑽進屋內。一受到那體溫,秦野的身子立刻倏地一震。

「那是什麼?」

真芝大搖大擺地來到客廳,邊拉開領帶邊對著散落一地的布料和裁縫道具瞪大眼睛。

「發表會的服裝。我的例行工作。」

秦野儘可能自然地回答,可惜還是無法完全抹去聲音中的動搖。

「你在忙啊……」

口騷動不已的,是真芝那早已聞習慣的體味。混合著古龍水和菸草的味道,得秦野不想起上的狂亂時光,正因沒有其他接觸,真芝一出現就代表兩人即將做愛。

只要真芝在家,秦野都儘量不讓他和自己平的生活有所接觸。兩人的關係在這房間開始,也在這房間結束。真芝似乎也不怎麼在意,不過,哪怕僅是相擁而眠,秦野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是星期五才來嗎?」

像這樣突然闖進常生活,只會讓他覺得更加不自在。真芝似乎也嗅出兩人間那種微妙的緊張,他面無表情地轉向一臉複雜的秦野。

「……我改變心意了。」

真芝緩緩傾斜厚實的肩膀,伸小修長的手臂將秦野攬向自己。

「現在才覺得害羞,不嫌太晚了嗎?」

「……不、等一下……!」

話才說到一半,秦野的便被堵住了。他立刻咬緊牙關,不讓滾燙的舌有機可趁。

「讓我吻你。」真芝抱怨道。

儘管對真芝傲慢的態度到不滿,秦野終究還是先討饒。

「我還有工作,明天再說吧……拜託。」

「——那些事可以明天再做!」

秦野相當委婉地表達,儘可能不去刺到真芝。不過真芝還是氣得大叫。秦野被那句怒吼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別那麼大聲,會吵到鄰居的。」

秦野嘆著氣如此說道。真芝的目光兇惡,彷彿正警告著他最好別耍什麼花招。

「我先去洗澡……」

「沒必要。」

悄悄開的手腕被抓個正著,秦野輕輕掙開從背後抱住自己的真芝。

「拜託……我很累了。至少讓我去衝個澡。」

秦野以冷靜的聲音宣告,一邊想著真芝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罷手。然而出乎意料地,真芝居然放開了秦野。

「不會花很多時間的……」

儘管覺得意外,秦野還是當場離開客廳。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秦野關上更衣室的門,深深嘆著氣。無情地拒絕了那雙伸向自己的手時,他好像在真芝臉上看到極度受傷的表情——。

(我想太多了……)秦野甩甩頭,將瞬間的想法趕出腦海。他旋開水龍頭準備幫浴缸蓄水,卻遲遲等不到熱水。

「奇怪?」

正覺得不太對勁的時候,他赫然發現自己本沒打開牆上的加熱按鈕。不浮現苦笑。

突然造訪的客人似乎給自己帶來超乎意料的震撼。就在此時,秦野聽到開門聲。

「……怎麼、還沒洗好嗎——!?」

下意識回頭的秦野屏住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芝一臉急迫地視秦野。兇狠的視線讓秦野下意識縮起身體,膽怯地步步後退。突然間,秦野一腳踩空,被溼漉漉的磁磚絆倒在地。

「哇啊、——?」

「喂!」

秦野頓失平衡,一隻手停留在半空中。慌亂之中好像有人抓住了自己,手肘部分能受到強烈的痛楚。他閉上眼睛,等待著應該接踵而至的衝擊。然而接他的竟是溫暖的膛,而非冰冷的磁磚地板。

「……小心一點,笨蛋!」

真芝的怒斥隨著冰冷的水花一起從天而降。剛才跌倒的時候,好像不小心將水壓到蓮蓬頭那邊去了。

秦野安心地嘆了口氣,口仍心有餘悸地怦怦跳動著。

「……啊、對不起,謝謝……」

脫離險境之後,支撐著秦野的臂彎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加上那隻牢牢環繞著際的手臂,讓秦野的心跳更加澎湃。

「真芝……衣服會溼。」

此間也一直洩的冷水,將兩人的衣物徹底淋溼了。雖然正值炎夏,溼答答的還是不太舒服。

「你的手……可以放開我嗎?」

儘管身體因為水而逐漸失去熱度,但秦野除了細聲請求外,並沒有掙開真芝的懷抱。

溼漉漉的襯衫緊貼著真芝的年輕肌膚,一覽無遺的肌呈現出健康的美麗澤。

真芝每次的舉手投足都好看得像幅畫。光看眼睛的話,蘊藏著光的潔淨眸子就像可愛活潑的幼犬,但只要濃眉一緊,又會立刻變身成猙獰的野狼。

這一的真芝雖然眼神兇惡,不過看在秦野眼裡,卻怎麼都像是鬧彆扭的小孩子強忍住淚水的樣子。

「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整齊的頭髮被亂的關係也說不定。不過秦野就是覺得,這一刻自己絕對不能移開視線。

「……你為什麼不生氣?」

真芝直勾勾地凝視著秦野,語氣焦躁地問道。

「為什麼要任由我擺佈?」

明知故問的問題。

秦野很想回答那是因為受到你的脅迫。之所以沒說出口,在於問題的答案兩人早就心知肚明。

其實,倘若兩人的關係真的曝光,在大企業上班的真芝所蒙受的損失,遠比在託兒所上班的秦野嚴重許多。只要稍微冷靜思考就能明白的事實,真芝卻選擇視而不見,硬是要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麼不罵我?……你生氣啊!」

「……一直衝冷水會冒的。」

秦野顧左右而言他。我不懂……真芝呻般地說。

「誰在跟你說這個……」

真芝的嗓音十分低沉而深邃。明明是成男子的聲音,卻又帶著不知名的稚氣。秦野彎起嘴角暗想,現在的真芝簡直就像託兒所中鬧脾氣的小朋友。

啊啊,原來如此啊。

雖然真芝不容分說地侵犯了自己,但他所以沒有認真發火,可能就在於他身上那種稚的氣息吧。

「沒什麼好生氣的吧。」

秦野穩重地說,完全不受真芝影響。看到真芝瞼上出現受傷的神情,秦野暗想這男人實在有夠自私,一邊將手伸向高於自己的肩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話一出口秦野才終於意識到,為什麼自己總是如此輕易便原諒了真芝。

一旦將對方視作長不大的孩子,秦野便只剩下舉白旗投降的份。

從沒嘗過挫折,因此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受傷。這樣的真芝非常惹人憐愛。

「再這樣下去會著涼的。」

秦野嘆息般地低喃,聲音透著明顯的誘惑意味。厚實的肩膀倏地一震。在鼻尖幾乎貼近的距離下,真芝的瀏海溼答答地貼在額前,看起來就像個年幼的孩子。

秦野第一次主動覆上自己的。真芝還在哆嗦,美麗的眼睛罩著一層薄霧。

連這動作都讓人到可愛無比,秦野下意識地浮現淺笑。

從來就只有真芝強吻秦野的份。真芝的吻技雖然超高,不過就像他的個一樣,霸道動。

如今,秦野施在真芝那鐵青嘴上的,剛好是截然不同的吻。他的動作輕柔得足以撫人心。要想安寂寞的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輕輕碰觸。面對眼前這個疲倦的暴君,不知何故,秦野就是狠不下心。

秦野再也受不了冷水的衝擊。於是他一邊將男人推往牆壁,一邊極力探出指尖將水的溫度調高。

很快地,落在兩人肩頭的水花開始有了熱度。

「……嗯。」

此間,秦野仍舊持續著輕柔的吻。彷佛輕啄般地親吻對方,接著略微吐出舌尖,順著真芝的沿撫著。

時間無聲無息地緩緩逝,霎時,世上彷彿只有他們兩個存在。當真芝發自喉間的呻傳人耳朵的那一刻,秦野的體溫頓時變得比熱水還高。

「唔……」

拒還覺讓真芝焦躁地將秦野擁入懷中,試圖改變親吻的角度。儘管如此,主導權仍舊沒有轉移到真芝手中。秦野持續進行著這個溫柔而甜的吻。

「……這種覺也不錯吧,」

開始急促之際,四片瓣終於分離。為了填補那份依戀不捨,雙方都不斷以指頭撫摸著彼此的手腕、背脊、臉頰等部位。

然後,秦野緩慢而豔麗地囁嚅著:「還想要嗎……?」

真芝只是點頭,早已不見先前的銳氣。秦野用雙手撥開真芝淋溼的瀏海,以嘴輕觸著形狀美好的額頭。他可以受到真芝此刻正使勁地抱緊自己,力道強到肌膚都發痛了。

秦野微微扭動身子,在真芝繾綣般的溼潤眼瞳中望見自己的身影。

曖昧而尖銳的痛楚從身體呼嘯而過,覺就像用針尖輕刺著掌心,痛歸痛,卻不至於受傷。秦野不知道,自己此刻也正以溼潤的眼睛凝視著對方。

就這樣,兩人被有生以來初次的莫名衝動給噬,沉溺在純粹的情之中。

掉溼淋淋的衣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真芝一點也不急躁,反倒不疾不徐地幫秦野褪去溼衣。

雖然早就看慣秦野的體,但那受不到歲月痕跡的水還是讓人忍不住讚歎。

纖細的骨架搭配恰到好處的筋,除了最初的那天晚上,其餘時間都讓真芝陶醉不已。

因為工作之故,秦野長年追著小孩子四處跑跳,身上留有幾道擦傷痕跡。他每天都在室外教學,加上現在又是曬強烈的季節,所以手臂和脖子的顏特別黝黑。

正因如此,將覆蓋於外的衣物剝除後,隨之展現的雪白膚便更加突顯出對比的美

不像昔戀人井川,一向深知該如何善用身高的優勢,將最美的一面展現在眾人面前。那種美就像刻意雕琢的塑膠花。但是秦野的美不一樣。雖然體格嬌小,不過整體的覺非常均衡,將他那種溫暖的個完全表無遺。

只要躺在秦野懷中,似乎便能從那無以名狀的痛苦破繭而出。

「……嗯。」

真芝的掌心摩挲著略微泛起紅暈的象牙肌膚,摸起來的觸相當順手。

儘管心情像是不解人事的少年,但真芝的指頭還是一樣練,並未因此變得笨拙。

秦野的黑瞳向下俯視,捲翹的睫時而因為水滴而震動。真芝用瓣吻去上頭的體,過於親暱的舉動讓秦野反回身子。

「——…啊、」

混合著低嘆的呻大大滿足真芝的聽覺,強烈震撼著他的官。真芝咬牙隱忍急速上竄的興奮,將那張近在眼前的小臉蛋好好瞧個過癮。

乍見之下,秦野的五官線條顯得有些樸素,不過細長的鳳眼和秀的鼻樑愈看便愈覺得明麗端整。以前之所以一直沒發現秦野的美,可能是因為他本人對自身的容貌毫無自覺吧。

「……怎麼啦?」

秦野以如夢似幻的聲音問道。大概是覺得真芝有點失常吧,為什麼脫掉彼此的上衣後,突然停止不動了呢?從真芝膛一帶慢慢抬起來的臉蛋,上頭溼潤的黑瞳正倒映著真芝的身影。

「——…!」

瞬間,彷佛有一針刺進真芝的左心房,害他陷入半出神狀態。

早已經遺忘的某種情,悄悄在真芝心中翻騰上湧。

(我在想什麼啊……)真芝發現秦野輕輕抵在自己前的指頭是如此纖細,光是這點便讓他覺得呼困難起來。

「真芝?」

可能是因為喉嚨很細吧,秦野的嗓音一點也不低沉。但也不是輕柔或刺耳,而是低低掠過、在耳畔徘徊不去的震動。

就好比他的吻、他的貼心。想到這兒,真芝的臉頰突然沒來由地發燙,急忙趁秦野尚未發現,把臉埋進他輪廓分明的鎖骨之中。

「喂……怎麼啦?」

真芝沒有回答,而是將整個收納在懷中的纖瘦軀體抱得更緊。

(不會吧……)秦野無心而安穩的神情,是真芝有生以來見過最美的畫面。他原本想藉自嘲來化解此刻的脆弱,卻不知何故,心痛得連笑都笑不出來。

真芝不敢去看秦野。他怕再次看到一張堅強的瞼。儘管惘,但可以確定的是,真芝心中有什麼正在慢慢改變。

「你痛我了……」

結果,率先打破僵局的,是秦野的一句話。

「——對…對不起。」

真芝連忙放開自己的手臂。像是輕輕彈開般離身子的秦野,並沒有對真芝破天荒的賠罪產生任何反應。

「考慮一下我們的體型吧、……真是的……你的力氣還真大耶。」

秦野摸了摸先前被真芝使勁握住的兩隻手臂。在熱水的衝之下,秦野的皮膚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唯有這地方留下了白的指印。

「還好不怎麼嚴重……」

秦野輕描淡寫地說。眼看自己留下的指痕漸漸消失,真芝突然覺得很不能接受。

秦野歪著頭,注視著深受莫名情困擾的真芝。然而,真芝還是一語不發。

「……不做的話,我要出去羅?」

覺得有點掃興的他如此低喃道。

「啊…、等一……」

真芝連忙抓住轉頭就想走的秦野,正面凝望著他下意識回頭的臉。只有上半身迴轉的姿勢,讓秦野原本就瘦的部顯得更加纖細。

秦野雖然有些吃驚,卻不討厭真芝凝視自己的覺。他以真摯的眼神詢問真芝是否有話要說,然而對方只是無言地拉起他的手。

溼透的發絡遮住了秦野的眼睛。當他以手指撥開之際,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在顫抖。

從溼發下顯現的眼瞳當場擄走真芝的心,看那低伏的模樣,似乎正在等待一個吻。

「唔嗯……」

在無以名狀的恐懼催促之下,真芝吻上了秦野因為滿蒸氣而變得水的嘴。他仿照秦野先前做的那樣,先忍住不讓舌頭鑽進去,而是以唾籠絡著兩人的瓣。

意志在這裡完全不管用了。真芝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吻。肌膚間的空隙和嘴的形狀彷彿已經融合消失,徒留下在雲端浮沉的錯覺。

「唔……嗯嗯……」

聽到秦野的呻,真芝似乎追回了部分意識。他微微張開眼睛,確認秦野是否真的在自己懷中。兩人的部牢牢密合在一起,別說清醒了,反倒還害他的意識更加恍惚。

「啊嗚……!」

隔著一層布料,真芝的大手開始秦野後方豐的圓丘。美麗的曲線在半透明的內褲下原形畢,指腹一沿著線條滑動,秦野立刻劇烈地扭動身子。

「啊……啊啊…!」

光是從秦野間逸出的嬌,便足以融化真芝的理口變得好熱,他知道,這全是因為秦野的緣故。

「嗯、嗯、……不要……」

真芝雙管齊下地摩娑秦野的肢,同時慢慢刺其中一部分。還不停地用牙啃噬秦野耳垂,讓他發出眩然泣般的低

「啊、啊、……啊!」

秦野的細頻頻顫抖,然後逐次演變成豔麗的蠢動。平時的秦野總是半放棄式地追逐著快,不過今天光是一點愛撫便能輕易解開他的自制,讓竄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膚淺也罷,總之他現在什麼都不管了。

「這裡……」

真芝的發言如此簡短,不知是聲音過於沙啞還是情太強的關係。

「啊、呼啊、啊哈……」

真芝的指頭沿著小丘間的細縫往下滑,然後停駐在那個悉的小,以下的動作摩擦著。秦野難耐地猛烈晃動桿。

「……要不要我用嘴幫你溼?」

「啊……!不行……!」

秦野用力搖頭,但是頂在真芝腿的硬早就透出答案。他的眼眶噙著淚水,滿面紅地不停息。

「說謊……」

真芝以揶揄的口吻加以反斥,聲音也同樣隱含著無比的情慾。秦野癱軟在真芝懷中,彷彿被電擊中似地弓起上半身。

真芝輕輕啃咬秦野高仰的脖子,手心下滑至他的口,然後用舌頭發紅的尖

在舌葉的挑逗下,小小的紅粒逐漸蓄滿硬度,同時給視覺和觸覺帶來雙重刺

「不要、不行、別這樣……」

被真芝執拗而慎重地愛撫過後,秦野以平時絕對聽不到的模糊語調如此訴說著。撒嬌般的口吻令真芝有點訝異,但他立刻便陶醉其中。

他讓秦野靠在牆邊,替他拉下溼答答的長褲和內褲。就連指尖偶爾碰觸到肌膚,都能引來秦野一陣息。

最後只剩下溼襯衫纏在手腕,雖然覺得礙眼,真芝卻沒將它脫掉。因為要解開纏成一團的衣釦並不容易,而真芝已經等不及了。

雙手被俘的姿勢似乎喚起了討厭的記憶,秦野不停扭著身子掙扎。輕輕蹙眉直教人心疼,真芝下意識在秦野額頭按下親吻,秦野當場倒一口氣,頹倒在真芝手中。

「……不會痛你的。」

真芝如此保證道。秦野終於點頭答應。

接著,真芝一邊環抱著秦野不安定的身體,一邊幫他解開纏繞在腳踝的褲管。

「那……你、呢?」

在溼潤的聲音催促下,真芝也脫掉身上剩餘的夾物,經過浴室燈的照,淡黑的肌膚和男屹立全一覽無遺地映人秦野眼簾。

「啊——思、啊…」

真芝一邊撫秦野上竄的骨,一邊將沐浴塗抹在內部,那裡出乎意料地暢滑,手指並沒有遇到多大阻礙。

將真芝的手指完全人後,那裡還不滿足地震動著。真芝試著擴張內部,秦野的雙腿立刻喀答喀答地發抖,小也隨之滲出黏。早已習慣真芝魯莽的那裡,似乎無法滿足於今天這種溫的刺

「嗯嗯、真、真芝……啊、」

真芝明白水汪汪的眼瞳在訴說著什麼,不過他希望再多享受一點指腹纏繞著那裡的覺,便擅自拉長了前戲的時間。

「啊、不要、我不要了……!」

等到柔細的泡沫發出靡的滋滋聲,秦野的喉嚨也差不多叫到快失聲了。原本他想伸手懇求真芝,無奈兩隻手都被襯衫纏住,怎麼樣也無法如願。

真芝繼續律動手指,同時將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秦野擁入懷中。

「……你不要什麼?」

「手、手、手指、啊啊……」

秦野邊說邊下了眼淚。

「為什麼不要?」

真芝的手指愈掘愈深,等到終於滿足之後,他冷不防地出手指。

「……嗯!」

秦野抬起頭,臉上帶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神情。真芝親了他一下,接著拿起蓮蓬頭。

「我幫你把泡泡衝乾淨。轉過去,把腳打開,」

真芝努力裝出冷靜的樣子命令道。秦野默默地順從了。事到如今,秦野仍然對自己唯命是從,這讓真芝到異常不悅。

他一邊用柔細的水清洗,一邊將積蓄在小中的泡沫衝出來。中途,秦野忘我地揚起嬌聲。貼著溼襯衫的背脊在真芝眼前不安地蠢動著。

「我已經、……還沒好嗎……?」

秦野似乎受不了了,呼變得又急又短。肢不規律地扭動著,已經無法自行停下來。真芝強忍著想將指腹直接沒人小的衝動,開始愛撫渾圓的雙

「呀啊……思、」

秦野扭動身子,洩出幾乎聽不見的細微聲音。真芝在他全身恣意落下親吻,然後柔柔握住他的分身。

「不、……不行……」

真芝將秦野的腿分得更開,一邊按摩收縮的部一邊跪下。

「你是不是快了?」

在秦野瀕臨解放之際,真芝赫然放開雙手。秦野著急地回頭一探究竟,當他看到真芝在密所的動作後,嚇得差點沒暈過去。

「你、你、你要做什麼……嗚哇…!」

「小心!」

太過心急的秦野被自己的手腳絆倒,當場膝蓋一滑跪落在地板上。真芝伸手扶住秦野的,然後抓準時機讓他反身趴在地上。

「別動,趴在這裡……」

秦野羞得滿臉通紅,想盡辦法調整僅有部高抬的姿勢。不過磁磚地板實在太滑,所有的掙扎全都徒勞無功。

「放開、不……快停啊……、」

當真芝的手指一探往溼潤的小,秦野討饒的聲音頓時變弱。

「如果用剛剛那種方式親吻這裡……一定會很舒服。」

真芝卑猥地低語道。

「不、要要要要要——!」

都還沒被碰到,秦野便嚇得彈了起來。真芝吐舌親他那雪白的後背,落下點點親吻。

接著用雙手剝開柔軟的峰,輕輕啄了小一下。秦野的身子猛烈顫抖著,彷彿第一次嚐到這種惱人的滋味、「下、不能、、……啊……」

真芝繼續用舌頭運送唾填滿小,秦野原本以乎肘支撐的上半身終於無力地頹倒,把頭埋進被襯衫纏住的雙手間。當真芝滑動舌頭的時候,他的纖再度猛烈地跳動。

那模樣實在太煽情了,真芝得單子握住自己的昂揚才能忍住爆發的衝動。

「……一開始的時候,這地方可是緊得很呢。」

「啊、啊、啊、……!」

朦朧地想著,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名器吧。

溫柔包圍著自己的覺,一如秦野的為人。彷佛不管真芝再怎麼狂傲霸道,他都能承受似地。

真芝擺動著桿重複深入淺出的動作,而秦野也配合他的頻率時緩時松。

「啊、思、咿、啊……不要、……好……、」

平素落落大方的態度就像假的一樣,秦野不停吐出天真又稚氣的息。為了延長聽覺享受,真芝故意放慢的速度,如此一來秦野立刻發出哭聲抗議。

「我、已經、不行了……」

真芝將細瘦的脖子翻向自己,上來的是一對美到教人屏息的黑瞳。加上猥的臺詞,繾綣般捲住自己的滾燙黏膜。真芝覺得自己的體溫好像又上升了一、二度。

「不……別再、變大了……、」

再度漲大的堅令秦野重新垂下眼簾。不過真芝倒是很滿意他這種反應。

「……可是不覺得痛吧……」

真芝以嘶啞的嗓音問道。意識蒙朧的秦野不斷回答非常舒服。看樣子,他的意識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只能任憑快主宰。

陶醉在情中的秦野,想必聽不見真芝的說話聲吧。這麼推測之後,真芝不脫口說出忍了很久的事情。

「……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呢?」

「嗯……、嗯……」

「你在做愛的時候真的很美……好奇怪啊。」

明明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型。好奇怪啊。

「怎麼會這樣呢……、嗚!」

「啊——啊!」

秦野的內部突然一陣緊縮,真芝的腹肌開始出現輕微的痙攣。強忍到最後一秒鐘才猛然離,解放的慾望形成飛沫降落在秦野頻頻打顫的後背。秦野的體也同時滴落在磁磚上,他一邊氣一邊纏指頭,等待高慢慢退去。

「呼……哈啊……」

真芝挽起秦野氣吁吁的身子,用手觸碰他那上下起伏的口。

他和秦野的關係已經持續了半年以上。雖然身體纏過無數次,但充其量只能說是慾處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悸動不已。

真芝靜靜秦野微開的辦,可能是意識還沒恢復吧,秦野立刻甜甜地吐舌回應。

相親吻之際,間好像又熱起來了。

「……到上……」

「嗯……」

秦野也一樣,用豔麗的動作撫摸著支撐白己的厚實瞠,旋即又以氣音懶懶地誘惑對方。

簡單清洗掉身上的髒汙,真芝抱起無法桿的秦野,一邊訝異著自己的動作竟然如此輕柔。

不過等到兩人終於抵達乾淨的鋪後,他再也無暇擔心會不會單,因為光是沉溺於追求懷中人兒的溫暖,便已費盡他所有的心思。

隔天早上秦野醒過來之後,首先便是思索要如何掙脫那隻牢牢抱著自己不放的手臂。

從後方摟抱自己的膛又寬又暖,覺很舒眼,然而赤纏在一起的下肢又讓人覺得很個好意思。

除了相遇的那天外,這是真芝第一次在秦野家過夜。兩人本沒有著身體相擁而眠的經驗。

(總之得先叫他起……)看看時鐘,距離出門還仃一段時間。在騎五分鐘腳踏車便能到達的地方上班,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不過從這裡到真芝的公司,大概需要一個鐘頭。再加上衝澡的時間,差不多也該起準備了——。

(咦,我幾時成了他的老婆……?)赫然發現自己正津津行味考慮著這些瑣事的秦野,心情惡劣地將纏在間的大手扯開,從上站起來。

「……嗯?」

連帶著,真芝也張開了眼睛。秦野還是第—次看到真芝睡眼惺忪的模樣,更重要的是,這是他第一次和真芝同處於白天的自然光中。

結實而勻稱的軀體相當有男人味,即便是在強光中,也無損於真芝自身的魅力。

秦野興致地注視著真芝睡呆了的模樣。真芝眨了二、三次眼睛,然後以剛睡醒的聲音喃喃道:「……奇怪……?」

脫線的第一聲讓秦野笑開了嘴。真芝瞬間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秦野的表情,看著他那副呆呆的模樣,秦野笑得更樂了。總不能一直賴在上吧,秦野無從寢室一角的衣櫥拿出內褲和上衣,快手快腳地穿上衣服。

這期間,真芝仍舊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秦野見狀便對還不明瞭狀況的他問了句「你沒事吧」。

「咦……」

「時間。先洗個澡比較好吧?」

終於,真芝呆愣的臉上出現了一連串變化。

「慘了……!」

秦野把浴巾遞給從上跳起來的真芝,猶豫著是否該告訴他後腦勺的頭髮睡到翹起來了。但真芝既然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進浴室,這個難題也就刃而解了。

比較讓人傷腦筋的,是昨天被水淋溼後便丟著不管的衣服。今天當然不能穿了,可是就算拿去洗衣店乾洗,也不見得就能延長它們的壽命。

「先想辦法解決今天要穿的灰服吧……」

襯衫的話,白的單一尺寸應該足以應付。不過真芝的腿長和圍都跟自己差了一大截,實在不可能借他的褲子穿。

怎麼辦呢?煩惱到最後,秦野赫然想起很久以前人家送的一條西裝褲。顏和剪裁都很不錯,問題是尺寸錯了。原本想拿去換,但一直找不到機會,人家送的禮物又不能丟掉,就這樣一直沉睡在衣櫥裡。真芝應該穿得下吧。

「外套嘛……不穿也無所謂吧。」

秦野一邊暗想幸好現在是夏天,一邊將準備妥當的乾淨衣物拿到浴室。散落一地的溼衣彷彿正訴說著昨晚的狂態——。

「……噗唔…、」

看到男人將浴巾卷在問,臉上浮現手足無措的表情時,秦野再度失笑出聲。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吧……」

真芝憮然地說,只能以半的姿態呆站在浴室中。

「……我就知道。這給你。」

秦野笑到眼睛淚地將衣物給真芝,催促他早早換上。

「加上走路的時間,到S企業的總公司剛好要一個小時,動作快!」

無法應付突發狀況的真芝,看起來既可笑又可愛。不過,這也充分顯出他那種不顧後果的衝動個

真芝尷尬的臉上明顯寫著「失策」一字。秦野還是無法止住笑聲,暴關上浴室門的聲響傳人了他的耳朵。

「啊——…真好笑…」

邊笑邊洗完瞼,然後刮廠刮幾乎看不見的鬍子,秦野折回了廚房。一想到吃早餐的時候又能再看到真芝嫌惡的神情,下知怎地心情便好得不得了。

討厭熱水瓶的秦野正裝滿水的茶壺點上火,一手拿著報紙一手煮水是他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

雖然多了個不速之客,但也沒必要改變這多年來的習慣。

然而不管再怎麼努力維持平常心,從昨晚便被棄置不顧的裁縫用具,以及不屬於秦野的公事包,仍舊沭目驚心地出現在客廳。

更不用說睡覺時緊緊纏在一起的肌膚觸,就在幾十分鐘前,自己還被真芝夾在他的雙腿中間。稍不注意,那覺便活生生地排山倒海而來。

(……昨天真的好烈……)移到上之後,記憶力就變得曖昧不清。看樣子自己一定是累到暈倒,直接睡著了。

只記得接真芝溼滑硬塊的那地方,一直傳來很舒服的覺,至於其他的,秦野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究竟、做了幾次呢……)雖然記得不甚清楚,不過片段的回憶還是讓他在瞬間紅了臉。

間一帶覺得又麻又酸,四肢也很疲累。奇怪的是,唯有心情飛揚無比。

「……那個、」

不想讓真芝撞見自己臉紅模樣的秦野,急忙攤開早報想擋住對方的視線。另一方面,仍舊頂著溼發的真芝,臉上的表情也複雜到無以言喻。特地找給他的衣服好像還滿合身的。託壓箱底多年之賜,褲子十分筆,沒有一絲皺痕。秦野鬆了一口氣,默默在心中謝那件褲子,幸好它沒讓自己丟臉。

「我想借一下吹風機和造型,」

「我放在洗臉檯的右邊。電動刮鬍刀也在那裡。」

兩人的視線暫時纏繞在一起,隨即又同時逸開。

「還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免洗牙刷也拿去用吧。」

「……嗯。」

彼此都不想去承認飄蕩在尷尬牢氣中的甜覺,但是他們也都明白,這麼做只是蓋彌彰罷了。

此時,茶壺不識相地大叫,宣告著水已經沸騰。秦野一邊沖泡喝慣的濃煎茶,一邊想著只准備自己的份未免太小氣,當場又幫客人衝了一杯。

不久,真芝終於頂著整齊的髮型現身,身上早已拭去剛起時的脫線氣息,搖身一變成了無懈可擊的企業菁英。落差之大害秦野忍不住再度失笑。

「……幹嘛啦?」

真芝對著強忍笑意的秦野說道,聲音雖然低沉,不過一點魄力也沒有。接著,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眼鏡?」

一如真芝狐疑的問句,邊菸邊看報的秦野,鼻樑上正架著一副金屬框眼鏡。

「嗯?這個啊,我只有看東西的時候會戴。」

秦野回答,視線依舊停留在報紙上。接著他指了指茶碗,表示「會冷掉的,快喝吧」

偷偷一瞄,真芝果然浮現老大不願意的神情,害他又想笑了。

坐在桌子另一頭的真芝,頹縮著寬廣肩膀的模樣,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愛。

這樣看來,真芝其實是個表情豐富的青年。雖然這只是其中一面,不過應該也最接近真實的他吧。

「還是你想喝咖啡?不過我家只有即溶的喔。」

真芝搖搖頭,否決了秦野的提議。可能是怕燙吧,看他啜飲本茶的速度還真不是普通的慢。

「……秦野,你泡的茶真好喝。」

這是真芝第一次沒有以「喂」或「你」稱呼秦野,不過他本人似乎沒有自覺。秦野內心雖然為此深震驚,還是努力不讓動搖出現在臉上。

「我覺得很普通啊?又不是什麼高級貨。」

「我已經很久沒喝過有茶味的茶了。」

再真實不過的發言,再度引來秦野一陣笑。

「哈哈,現在的女孩子本不懂如何泡茶……」

秦野不經意抬頭,突然發現有道筆直的視線向自己,讓他忘記自己原本想說什麼。

儘管那視線還是隱藏著疑惑,但是先前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已不復見。

真芝的瞳孔是美麗的琥珀,虹膜的顏很淡很淡。秦野幾乎要看呆了。

「還……有、幾分鐘?」

「……嗯。」

將臉別開之後,還是覺得到那道視線。秦野盯著報紙上的頭條新聞,一邊揣測對方是否看透了自己的心意。最後,他只好心情惡劣地擺雙腿。

「看什麼啦?」

儘管如此,那視線還是定定停在秦野臉上,害他覺得好像連皮膚都要燒焦了。只好若無其事地以言語試探。

「謝謝你的衣服。」

真芝簡短地道謝。

「唉、嗯。小心別遲到了。」

秦野赫然起身,口中說著意義不明的話。不過,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大手卻奪走了他的眼鏡。

「喂……」

秦野伸手就想搶回,但憑兩人的身高差異,想也知道不可能。

「為什麼平常不戴?」

秦野裝出生氣的樣子,然而近在眼前的琥珀雙眸卻美得叫他忘記呼

「還……給我。」

「你怕看見我的臉嗎?」

為什麼他們非得持續著雞同鴨講的話題不可呢?秦野呆愣地思考這問題。

「你該去上班了。」

「你的眼睛老是溼溼的,是因為近視的關係嗎?」

難道兩人間的宿命,就是一直重複永無集的對話?

「……你、你、你、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別人說話啊!?」

「你才是呢。」

真芝想也不想便回答了秦野的問題。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早被真芝的長手卷入他懷中了。

秦野不悅地嘟起嘴巴,擺出一副想找人吵架的姿勢。但出乎意料地,真芝居然溫柔撫摸著他的嘴。兩人暫時享受瓣廝磨的覺,但是緩慢纏的舌頭都殘留著薄荷的味道。

「唔、噗……」

秦野反就想笑出來。舌頭也嚐到相同味道的真芝,並沒有因此責備對方。

取而代之的,是甜甜柔柔地輕咬秦野舌尖,害他偷空竊笑之後,立刻換上急速息。

「……嗯、嗯、」

比起官能享受,更像是正在確認著什麼的必要儀式。昨晚才縱情過的身體,果然沒因這點刺便再度蓄滿熱意。

真芝的手掌雖然四處愛撫著秦野身子,卻沒有煽動對方情慾的意圖。那動作彷彿是小孩子初遇陌生物體時,伸手想要觸碰它的那種覺。

此時,秦野抓起真芝的左手,無言地指著他的手錶。真芝鬆開了自己的手,嘴角微微上揚著。

接著便出奇溫柔地將秦野抱個滿懷。

(唉唉,我就知道。)那擁抱隱含著幾分疑惑,不過覺起來還是十分舒服,足以讓秦野忘卻先前種種以及兩人間的糾葛。

「要是你一直部這麼溫柔就好了……」

「咦?」

秦野成功地將脫口而出的心聲偽裝成個人的喃喃自語。

「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就不再做了。」

略微鬆緩臂彎力道的真芝,以真摯的眼神凝視著秦野。

「我會再來的。……就今天。」

「……真芝、」

彷彿沒勇氣聽到秦野的回答般,男人第一次柔聲懇求後,立刻推開秦野的身體。

然後就這樣一語不發,飛也似地離開了屋子。

「……就跟你說,我今天要縫衣服……」

秦野對著真芝的背影低語。其實他也鬆了一口氣。

他不想讓男人發現,自己竟會因為這個純情的要求而染紅了雙頰。

「……去洗澡吧。」

呆杵在原地的身體,仍能清楚受到真芝留下的氣味。這讓秦野的臉變得更紅了。

然後,明明沒有旁人在催,他還是匆匆忙忙地跑向浴室。中途,腳底似乎踩到某種薄薄的物體。

「……啊?」

這個A4的信封,原本應該和真芝的公事包放在一起才對。

「大笨蛋……都這麼大了還會忘東忘西。」

可見真芝有多慌亂。他一定是算準時間差不多了,才故意撂下那一句話。

「……敗給你了。」

秦野以無比寵愛的語調小小聲低喃著。

強暴別人之後才開始顯現純情的男人,以及居然會覺得對方很可愛的男人。

秦野邊笑邊想著這些事情,然後對著當場決定將信封送給他的自己自嘲道:「唉,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啦。」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穿著西裝奔跑了?

看到滿頭大汗衝進來的真芝,同事們部投以好奇的眼光。

「真難得你會遲到。」

「……是啊。」

真芝對一旁調侃的同事苦笑了下,轉頭看向白仮上的今預定。

(上午要做估價確認……啊、還有提出報告書,下午的話——)看到上面寫著「跑業務」三個字,真芝覺得全身血好像在瞬間被光。他趕緊拿起自己的公事包,裡面果然沒有昨天帶回去的資料。

(糟糕……我居然沒帶?)那是今天下午要帶給客戶看的資料,沒這東西就別出去了。

真芝咋了一聲舌,想著要下要打電話給秦野,但又想到他可能也已經出門上班了。

那是請企劃部重新輸出一份資料,還是花來回兩小時到秦野家去拿?

(現在都已經十點了……)跟客戶約好的時間是下午一點,該不該先去電通知一聲會晚點到?

「請問四課的真芝先生在嗎?」

不動聲看著手上案子的真芝,忽然聽到內線的聲音。

「——喂、我是真芝。」

忙碌兼不耐的真芝拿起電話,聽到服務檯的接線小姐說:「有一位秦野先生說幫您送東西來——」

「啊!?」

完全沒預料到的真芝趕緊丟了一句我馬上過去,就掛上電話。

「……今天是什麼子啊?」

目送平常面無表情又相當沉穩的真芝慌忙離去的身影,雖然沒有人附和某同事的低語,但都在內心深深點頭。

秦野手上拿著資料袋站在一樓大廳,看到跑過來的真芝便對他招了招手。

「你忘了東西。」

「你怎麼……」

被真芝問到工作怎麼樣的秦野,一派輕鬆地回答休半天。

「……謝謝你……不好意思,還耽誤你的工作……」

確定過袋子裡的資料後,真芝才鬆了一口氣。秦野故意皺眉看他。

「我是無所謂,不過這資料應該很重要吧?裡面的內容我稍微看了一下……不過我不是你公司的人,應該沒關係吧?」

以後別再忘了,秦野笑著補上一句。他那身簡便的襯衫牛仔褲打扮,在辦公室商圈相當難得一見。

「嗯,沒關係。」

額頭上自然垂墜的瀏海讓秦野看起來更顯年輕,說是學生也不為過。

「——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啦。」

看到他一臉天真的笑容,真芝不覺心跳加速。心想,跟井川往時也不曾有過這樣甜覺。

「那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呃……」

真芝又低頭向他謝了一次,秦野笑著搖搖頭。那單純得有如蔚藍晴空的笑容,又讓真芝看傻了眼,嘴角也不自覺上揚起來。果然今早那微帶甜的氣氛不是自己的錯覺,與秦野四目相的真芝有點靦腆地移開視線。

然而下一秒,看到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後,他立刻不悅地皺起眉頭。

「……怎麼了?」

「沒事……」

發現真芝表情變化的秦野訝異地問。真芝一逕瞪著西裝筆往這裡走來的井川,臉上掩不住苦澀的表情。

「真芝、你到底……」

「貴朗,原來你在這裡。」

秦野正想再追問時,面帶微笑的井川先開了口打招呼。

本想離開的秦野當下有些進退兩難。

「……有什麼事?」

「這位是你朋友?怎麼不介紹一下?」

無視真芝話語的井川逕自向秦野打招呼,這時秦野也發現了對方鄙視的目光,便半詢問地看著真芝。但早已一臉僵硬的真芝本顧不了秦野。

井川秤斤論兩似地打量著秦野,大概已經察覺他就是自己曾懷疑過的「新男人」。真芝心想,他總不至於在工作場所亂來吧,卻還是擔心這個狡獪的男人會像以前那樣輕率行事。

(他到底想怎樣……)雖然佯裝是偶遇,不過真芝知道他肯定是看到自己的慌忙狀才跟了出來。

兩人雖在同一辦公室上班卻分屬不同部門,想到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意下,真芝就滿心不悅起來。井川之所以如此糾纏不休,大概是自己昨天的言論刺傷了他無聊的自尊心。

然而真芝壓不想讓秦野無辜受牽連。

他沒有天真到以為秦野可以原諒自己,但一想到昨晚那纖細手指擁住自己的覺,真芝不私心妄想能夠重建兩人的關係。

而跟秦野約好晚上碰面,也是打算為以往過分的行為道歉,如果他肯原諒自己。才有辦法繼續前進。

但一看到井川,真芝不在心底嘲笑自己的一廂情願,只能苦澀地咬著下

一方面,秦野雖然發覺真芝怪異的神情,卻不動聲地跟井川打招呼。

「你好,我叫秦野。……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

接過井川的名片,上面的名字讓秦野心頭一驚,但仍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來。

(被他發現了……)覺得胃一陣發冷的真芝,窺伺著—旁秦野的側面,卻看不出他的心思,不曉得他看到這個導致真芝對自己施暴的名字,心中做何想。

「……原來就是他。」

微帶憂鬱的秦野低聲說。聽不出語氣裡有絲毫責備的真芝更覺羞愧,卻也知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而點點頭。

沒發現真芝心中糾葛的井川,仍是無禮地把秦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從鼻腔裡哼出一聲。

「不好意思,請問您在哪裡高就?」

「——井川!」

聽到井川毫不知客氣的問題,秦野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瞪了瀕臨發飆的真芝一眼後,回答「託兒所老師。」

「哦,原來是保父……難怪。」

雖然不知他口中的「難怪」是什麼意思,不過井川輕蔑的表情已道足一切。

井川向以追求一企業為目標,對於他人相異的價值觀一律採取否認態度。一想到他擅自定位秦野,真芝不快地皺起眉頭。

他一定在心中以相同尺度衡量比較過就職於全國知名企業的自己,跟只是一介保父的秦野吧。無法否認自己也曾有過那種差別想法的真芝,彷彿自身醜惡被攤在眼前般,幾作嘔起來。

「……秦野,你下午班不是快遲到了?」

真芝像庇護秦野似地橫在兩人之間。秦野仍舊雲淡風清地點點頭。

遭到如此失禮的對待還能不為所動,真芝對他的好愈形加深。

只是,縱使秦野個溫和,受到陌生人如此明顯的敵意也不可能完全不反擊。

他半挑釁地用著真芝從沒聽過的柔軟聲音說:「是啊,那就……晚上見了。」

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井川臉大變。吃驚的真芝雖然苦笑在心裡,卻對秦野遊刀有餘的態度到佩服。

「嗯,晚點見。」

真芝也配合地用相同頻率回答——明知井川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會意的秦野一副「真拿你沒辦法」似地瞥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請等一下。」

完全不顧及身處公共場所,井川居然強拉住秦野的手。

「喂!」

「……你跟貴朗是從何時在一起的?」

不理會真芝的制止,井川仍舊以鄙視的態度質問秦野。

沒想到井川居然會在公司大門口問這種私事,真芝不目瞪口呆。

然而秦野卻不動聲地淡淡回答:「跟你沒有關係吧?放手。」

井川滿臉嘲諷的表情,不屑地回了一句「關係?」

「井川、你有完沒完……!」

無視真芝慌張的聲音,依舊抓著秦野手腕的井川繼續說:「當然有關係,我跟這傢伙往這麼久了,對他的新男人當然得表示點關心才行。」

井川厚顏無恥地對真芝揚了揚下顎,示意自己話中的「這傢伙」就是他。

「喂、你……!」

「真芝!」

沉默半響的秦野鎮定製止真芝後,一臉啼笑皆非地看著井川嘆氣。

「您是井川先生吧?」

「是啊。」

「我不知道你跟真芝有過什麼關係。」

秦野沉穩地繼續說。

「但我沒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井川瞪著有雙意志堅強眼神的秦野。

「我可以走了嗎?我這個保父可沒有多餘時間費在連禮貌也不懂的人身上。」

敵意如此明顯的臺詞讓井川臉大變,他失態地繼續問秦野。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我沒有禮貌嗎?」

「難道還有別人?」

秦野也挑釁般地回答:

「秦野……」

「幹嘛!」

秦野瞪著慌張起來的真芝,卻發現圍觀的人似乎愈聚愈多。他不耐地看了那些人幾眼,滿臉不服地閉上嘴。

「你怎麼也跟著吵起來了?I「對不起。」

真芝搭上他的肩膀,秦野覺出那傳送到自己掌心上的體溫。這時才終於找回自己,他無奈地嘆息後微笑了一下。

「——!」

僅僅這點小動作,就讓井川明瞭自己已無介入餘地,他神情扭曲地咬菩下瞪視兩人。

看到他僵硬的表情,真芝知道自己對他的愛已然消失,也對怎麼會跟如此膚淺的人往過到後悔。

(我真是白痴……)跟舊情人藕斷絲連,還把秦野給牽扯進來,連在公司門口這種公共場所發生爭執都搞不定。

總之得快點讓秦野離開這裡。真芝正要開口之際,旁邊卻突然傳來聲音。

「真芝、井川,你們在做什麼!」

那嚴厲的聲音彷佛為這場鬧劇劃下了休止符般。

「你們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嗎?趕快回自己辦公室去。真芝,你下午兩點跟K公司有約吧?準備好了沒有?」

「鐮田部長……」

面對上司嚴厲的目光,井川收斂了幾分,真芝才跟著鬆了口氣。

「非常抱歉,我馬上去準備。」

舉凡經過的人大概都知道他們有所爭執吧。

年過四十歲的鐮田部長,身材此真芝還要高大。而獨特的威嚴戚除了拜頭銜所賜外,更不能不提那傲人的身高和近乎無機質的端正容貌。

「吃過午飯再準備吧。——嗯?」

井川一向窮於應付為人剛正不阿且對同事平等以待的鐮田,只好再瞪了秦野一眼準備退場。但此時揚起的鐮田聲音卻讓他止步了。

「……喂、這不是秦野嗎?」

平常聲音缺乏抑揚頓挫的鐮田忽然喜悅地叫了出來。

「你是秦野吧?最近怎麼樣……!」

「好久不見了。」

但秦野卻對照般地反應相當平淡,臉上甚至浮現些許苦笑。一旁的井川瞪大了眼睛,連真芝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看到鐮田出現這樣的表情,如此休閒而私人的神態就算在公司裡,也沒幾個人看過吧?

「你們——認識嗎?」

如果兩人是舊識,當初秦野知道自己任職的公司時,為何沒有顯出驚訝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你們認識啊。」

被鐮田反問的真芝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見秦野自然地接過話。

「我們是在居酒屋喝酒時偶然認識的,應該算是酒友吧。」

(……秦野?)

秦野太過自然的語氣更讓真芝一頭霧水。

儘管彼此還不太瞭解對方,不過好歹也來往了半年。在真芝的認知裡,秦野是個隨而自然的男人。剛才針對井川而發的辛辣語氣雖然讓他嚇了一跳,卻不意外。

真正讓他訝異的是,秦野竟然能如此順口地對鐮田撒謊,他忍不住要懷疑眼前的男人真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人嗎?

「那您跟秦野是怎麼認識的呢?」

一旁的井川忍不住直接發問。

「對了,你們都不知道吧。」

鐮田接下來的回答更讓兩人驚愕到話都說不出來。

「——秦野五年前曾任職於本公司,應該是剛好跟你們擦肩而過吧。他的表現非常優秀,如果繼續留任,或許會成為你們的上司。」

「——啊!?」

「……鐮田先生,你太過獎了。」

秦野苦笑著回答。但真芝相井川都知道,鐮田不是個會誇大其詞的人,亦即這番話的可信度相當高。

想到剛才自己瞧不起秦野的態度而臉上一陣青白的井川,半句話都說不出來。而真芝更不用說,也受到某種程度的衝擊。

「真的好久不見了,我還常跟江木聊到你呢……好像從結生子的三週年忌後就沒見過面了。」

「很抱歉這麼久沒跟你們連絡……謝謝你們還常去拜祭她。」

眼前說著完全陌生名字的鐮田以及穩重應答的秦野,看起來是如此遙不可及,他連嘴的餘地也沒有。

即使發現鐮田提及結生子這名字時,秦野瞬間出異樣的神情,卻也不能在此時馬上發問。

更不用說三週年祭這幾個字了,他完全被排除在狀況外。他只是直覺地意識到,秦野離開公司的原因一定跟這個叫「結生子」的女人有關。

「江木也常抱怨寂寞,你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彷彿老友敘舊般的鐮田抱住了秦野的肩膀,雖然只是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但那種近乎目眩的衝擊卻讓真芝明顯察覺自己的妒意。

「是啊……不好意思,我也該走了。很抱歉打擾你工作。」

「我才不好意思把你留下來了。……你多保重,有空真的要常來。」

秦野點點頭,臉上浮現出連真芝都難測其意的笑容。

「打擾了。」

「……啊、」

秦野明明看向這裡,眼神卻像虛無地望著遠方。

「——我是來趕人回去的。……你們還不趕快回辦公室去?」

有股莫名空虛的真芝聽到鐮田略顯尷尬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否則他可能會不顧一切衝動地上前擁抱秦野。

「……你居然不知道?」

真芝無視井川充滿惡意的嘲諷聲。

這個人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也有自知之明的井川靜靜地轉身離去。

還沒從衝擊中回覆過來的真芝,連井川離去都沒有察覺。

秦野愈走愈遠的背影也沒有回頭的跡象。

今早那個擁抱明明讓他抓住了什麼啊——。

(……秦野,你究竟……?)好不容易才決定坦誠以對的真芝,頓失平衡似地覺得一切部已來不及了,只能久久呆立原地無法動彈。

打采地熬到下班時間,真芝一反早上神奕奕的模樣,拖著疲憊的身體踏上歸途。

那件事之後,幸好有鐮田在一旁幫忙,不然真芝完全沒自信能夠好好應付客戶。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還是菜鳥,也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但他希望起碼能把輔助的工作做好。

沒想到一到客戶那裡,不是忘了把秦野送過來的資料拿出來,就是解說到一半才發現與內容不符,簡直就是一塌糊塗。

「……非常抱歉。」

一走出客戶公司,鐮田的一句「你心不在焉吧?」讓真芝冷汗直。然而比起怠忽的歉意,他更對滿心直想追問鐮田跟秦野關係的自己到悲哀。

「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公私分明?」

鐮田的語氣雖不嚴厲,卻也夠讓真芝抬不起頭來了。

「……算了,你待會兒有事嗎?」

「……沒有。」

真芝遲疑了一下,想到先前跟秦野說好的約,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

若以現在的神狀態去見秦野,他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來。也不敢保證心緒不安的自己不會直接訴諸暴力。

看到一臉茫然的部下,鐮田停頓了一下說:「有時間的話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啊?」

鐮田應該不是那種安型的上司,不過真芝也理解,他是那種會默默幫部下收拾爛攤子的人。

「沒想到你會認識秦野……你能告訴我他的近況嗎?」

看到鐮田臉上又出現那種難得的微笑,真芝強自按捺下的五臟六腑好似要翻騰起來。

「我無所謂。反正沒有事。」

終究剋制不了想更瞭解秦野的慾望。真芝臉上浮現公式化的笑容。

「歡光臨。」

鐮田帶著真芝來到一家小居酒屋,入口處的門簾畫著一尊「韋小天」。掀開這扇褪的藍染門簾,鐮田對著留鬍子的年輕老闆吩咐「隨便給我們幾道小菜。」

「您常來這裡嗎?」

「是啊,是人帶我來的,這裡的味道還不錯。」

一名長髮服務生端來冷酒後。兩人開始不著邊際地聊起來。

「對了——」

心知彼此想說些什麼的真芝單刀直入地開口。

「秦野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對兩人都相當悉的鐮田沉思半響問道:「……你們的年紀有差,個也完全不同,怎麼會認識?」

真芝下了決心回答:「大概半年前吧……承蒙他照顧醉倒的我。」

真沒有說謊,只是若被繼續追問就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了。幸好鐮田並未太過留意。

「後來向他道謝之後,我們偶爾會約出來喝酒……。所以要說到他的近況,我只想得到他好像正在製作才藝表演要用的服裝。」

或許是真芝略帶玩笑的口吻奏效了吧,鐮田原本僵硬的表情也隨之緩和下來。

「只要他一切順利就好……。原來他真的當了保父……」

鐮田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耐不住子的真芝明知自己的語氣聽來有點焦急,卻還是無法控制地開口問:「我一直不曉得秦野原來曾是公司的職員,也不知道您跟他認識……」

「嗯……不好意思。」

沒行問答真芝的田開始默默喝起酒來。

看到他難得出現猶豫的表情,真芝心想自己是否太直接了,鐮田的口風很緊,他不知道究竟能從他門中探出多少關於秦野的事。

(要是亂動歪腦筋,讓他起了戒心就不好了。)看著默默喝酒的鐮田、真芝老覺得口悶得發慌,不知是因為急著想得知秦野之事,還是即將發生什麼的預兆。

他只知道如果錯過這次,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得知秦野的真面目。

再加上「結生子」這名字竟讓秦野出現動搖的表情,真芝更加陡然不安。

他之所以不敢直接詢問秦野,是因為害怕。他害伯萬—秦野像對鐮田那樣,也對自己飄忽不定的笑容,他一定會受到傷害。

他知道自己只是個急於保身的膽小鬼,但就是自知以前做了多少過分的事,他才不想放過任何瞭解秦野的機會。

「這……不是該由我口中說出來的事。」

真芝過於直接的發問,直到鐮田喝了第三壺酒後才傳來回應。

「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

像是看出真芝的有嘴無心,不似有醉意的鐮田忽然笑了。

「之前的事……你多少也聽到了一些吧?」

知道緊張一刻就要來臨的真芝極力佯裝平靜,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

「是啊……我聽到什麼結生子的二週年祭……」

鐮田又沉默下來。真芝也不敢催促地喝著無味的冷酒。

「結生子她……」

吐出一口疲累的嘆息,鐮田苦澀地繼續說。

「……是秦野的亡。」

鐮田的話讓真芝的心臟瞬間停止跳動。

(——亡?)

「江木是我高中的學弟,也就是結生子的父親。」

滿頭霧水的真芝訝異回問:

「請,請等一下……請問結生子小姐幾歲呢?」

「她是在五年前往生,我記得是——二十八歲。」

「咦?可是您不是說江木先生是您的……學弟嗎?」

現在的鐮田是四十幾歲,往回算的話應該是三十七、八歲吧。如果是他高中學弟,那應該更年輕才對——「結生子是江木的養女,應該說是像兄妹一樣,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從鐮田壓低的聲音可以判斷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透太多別人的私事罷了。

「是嗎——」

無論如何,收一個跟自己只相差十歲的養女—定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真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他只能默默地聽下去。

「對我來說,結生子就像妹妹一樣。她是個好女孩,所以我才會介紹給秦野。」

輕輕訴說起往事的鐮田彷佛離真芝非常遙遠,那種表情讓他不知如何排遣。

他知道這話題是自己提起的,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聽下去,他緊握住自己顫抖的膝蓋。

「秦野也苦過一陣。他剛考上大學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而母親也在兩年後跟著過去。」

秦野傷痛的過去讓真芝呼困難。

「他們兩個都非常憧憬有個家——而我跟江木都還是單身,無法給他們家的覺。」

真芝的心臟愈跳愈快,額頭也慢慢冒出冷汗。他滿腦子都被鐮田述說的往事佔據了。

「結生子和秦野都有雙寂寞的眼睛——但都是好孩子,所以知道他們要結婚時,我真的很高興他們終於可以得到幸福。」

鐮田有點哽咽起來。真芝看不見他低下的臉,但可以想像那雙銳利的眼眸想必開始氤氳了。

苦澀慢慢從真芝舌深處擴散開來,他點上一跟煙,止不住顫抖的雙手讓煙燻霧了眼睛。

「……結、結生子小姐她……」

了幾口煙後真芝問道,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部無法置信。

「是怎麼死的?」

鐮田又不說話。

「鐮田先生?」

「……給我一。」

跟真芝要了一菸後,鐮田深深了一口才低聲回答。

「是車禍。」

鐮田那充滿虛無的聲音讓真芝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再也無法控制肩頭的顫抖。

「……她抱著剛出生的孩子,被邊開車邊睡覺的司機撞飛。」

搔亂著自己頭髮的鐮田嘴角扭曲,看起來比平常老了好幾歲。

真芝後悔了,自己不該挖掘出別人的最痛。

(——我……)不能再問了。

「當時的秦野剛好跟我一起出差——因為他剛買了新房子,必須努力工作。沒想到就在隔天……」

真芝這才痛切地知道,自己是如何把情強加諸在秦野身上。

「……那秦野他……」

在凝重的沉默後,真芝伸手握住喉嚨才不至於讓聲音失控地問。

鐮田又喝了一口冷酒,顫抖地道出痛苦的回憶。

「秦野他……沒能送走結生子,只有江木在她身邊而已。」

下的酒好似烈火般燒灼著真芝的喉頭。

(——我到底做了什麼?)在說話當見也沒停止喝酒的鐮田有點半醉了,真芝猜想他或許至今仍無法接受結生子車禍喪生的事實。

一想到秦野當時的心情,真芝就忍不住心頭一窒。

鐮田敘述的只是表面事實,而且極力隱忍對於秦野及結生子的憐憫與悲傷。

但真芝卻彷佛可以想見真確的畫面。

戀家的兩個人好不容易可以攜手共創未來,卻又被無情的命運硬生生給天人永隔。那是多麼痛苦悲哀和悔恨的覺啊?秦野那種透明又虛無的眼神,或許就是從失去結生子那刻開始形成的吧。真芝甚至敢斷言自己的判斷八九不離十。

秦野曾經死過一次,就在失去結生子的那一瞬間。

而鐮田接下來的話,也為真芝的想法適時做了註解。

「之後的秦野就跟行屍定一樣,別說無心工作了,連夜晚都無法成眠——有好長一段時間必須求助於心理醫生。」

鐮田已經不是在說給真芝聽,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

儘管很想大叫「我不想聽了」,但真芝只能拚命控制那種不得不聽的壓力。

「他在結生子的葬禮過後三個月離職,終惶惶不知所措,但是真芝,你也知道人總得活下去。」

很殘酷吧?真芝懷疑鐮田這句話是針對自己而發。

錯了秦野的堅強。他不是不會受傷,也不是內在堅強的人。

而是他受過的傷太深,才能忍受其他的傷痛。或許他本不覺得那是痛苦。

真芝強忍著嘔的覺,他已經看不清鐮田的表情,只能追逐著他的聲音。

「誰都幫不了他,就連我和江木也無能為力……後來他還是靠一己之力站起來了。」

「……只靠自己?」

真芝息地問。

「瘦了一大圈的他以保父之姿來找我,說要連自己孩子的份,一起疼愛那些小孩……」

鐮田倒一口氣地掩住臉。

「還說都第三年送她走了……已經習慣了……」

再也忍不下去的真芝捂著嘴站起來。

「對不起……」

顧不得跟上司吃飯才吃到一半,真芝狼狽離席。他只想將沉澱體內的汙穢全部吐光。

「唔唔……」

(——我……)他吐到胃都開始痙攣,滿臉的眼淚鼻涕,連全身孔都滲出汗水。(——我對他做了什麼?)

秦野。那揹負著沉重悲傷的男人,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的男人。而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又強迫了他什麼?想到只被個無聊男人甩了就憤世嫉俗的自己,真芝真覺得自己沒用到極點。

(溫柔還是比較舒服……)秦野在自己臂彎中說過的話在真芝腦中迴響,那纖細的背脊究竟打過多少戰役?

「……秦野……!」

他好想立刻一頭撞死。要是能痛苦而死也算是向秦野賠罪吧。他無法忍受自己怎麼還在呼

秦野本不可能為真芝所傷。一想到自己才瞭解他多少,竟會有這種傲慢的想法,真芝就覺得坐立不安。

在擁有清澈誠摯雙眸的秦野面前,自己就像個幼稚的孩子,真芝徹頭徹尾地到羞恥不已。

「秦野……」

自己真的是個大傻瓜。如今才知道就算無恥也罷,他都不想放掉秦野。

他的全心全靈都深受秦野所引,然而彷彿撕裂心肺般的自覺卻告訴他,自己不該再見秦野。

只因他絕無法成就秦野所想要的幸福,即使能成為戀人,卻無法擁有家人。

(——我不要。)一想到將來可能有哪個溫柔女會跟秦野共組家庭,而不是自己時……

(我不要、不要——我不要!)光想到秦野抱著某人的瞬間,真芝就嫉妒得胃像要燃燒起來。深知自我獨佔與善護的真芝,不嘲笑自己連這麼想的資格也沒有。

然而一想到秦野那柔軟的笑容,真芝就什麼也無法想地蹲在地上哭泣起來。

秦野應該會接受這樣的自己吧,或許他早就已經接受了也不定。

正因為如此。

他才不能讓那麼溫柔的人,捲進自己只是趁虛而人的不安定情裡。

他好想殺掉自己那顆膚淺的心——但卻做不到。

在焚身般的痛苦中,他滿心只有對秦野的愛。

在擔心的鐮田來尋之前,真芝都只能為自己的愚昧哭泣而已。

自從真芝斷絕音訊之後,彷彿早預料到的秦野也帶著微微不安的心情,度過已經半年不曾有過的安靜、孤獨夜晚。

縱使稱不上是往,但真芝從來沒有約過。只是從送資科給他,也就是見到鐮田那天後,他就音訊全無了。

如此這般過了兩個月。

才藝表演結束後,原本灼熱的陽光漸漸柔和下來,氣候也變得秋高氣起來。

最後一次見到真芝的那個早上,聽著他在自己耳邊的低語,的確讓秦野抱著些許曖昧的期待。

那真摯的聲音和前所未見的靦腆表情,都讓秦野預有什麼即將改變,且毫不懷疑。

他還以為那天晚上真芝一定會來質問關於鐮田所提到的事。他知道真芝是個直接的人,一定會把疑問化成言語表現出來,而自己也已經想好了答案。

從鐮田口中聽到結生子的名字時,秦野在驚訝之餘也加道,總有一天該把這件事告訴真芝。

但那天晚上他並沒有來。

「……師……」

隔天,想打個電話給真芝的秦野才愕然發覺,雖然知道彼此的電話,他們卻從來沒打過。兩人都是口頭上約時間,然後幾乎整晚膩在一起。

「老師……?」

電話真是不可思議,雖然是極其方便的聯絡工具,但一旦錯過時機就很難再使用。

也被制約的秦野終悶悶地等著電話,晚上也無法睡。而無法入眠的原因還有一個。

「老師……小裕要啦……」

「啊!?」

直到被扯袖子秦野才回過神來,眼前一個小男生侷促不安地站在自己桌邊。

現在是午睡時間,四周傳來園童健康的呼聲。

「……對不起、對不起,老師帶你去廁所。」

小裕還算是比較聽話的孩子,不過要是讓他出來而哭泣的話,可能會吵醒其他孩子。

(糟糕糟糕……)秦野抬起頭來,視到坐在斜對角的同事調侃的目光,只好回以尷尬的笑容。

「噓…噓……好了,好囉。」

把小裕抱回教室哄他睡著之後,秦野坐回自己的位子,看到攤在桌面上的保育記竟然一片空白。他抬頭看看時鐘,午睡時間已經過了好半響,這段時間自己居然部在發呆,他不搖頭。

(這樣下去怎麼行……)秦野拍拍自己火燙的臉頰。

失眠的另一個原因,簡單來說就是慾求不滿。被真芝點燃火種的身體,已無法再回復往那種平靜的狀態。

光是想像就足以讓自己前一陣麻痺,秦野輕輕屏住呼。此時鬧鐘也正好響起,他下意識抖了一下肩膀。

「大家起羅。」

聽到才二十幾歲的同事叫孩子們起的聲音,秦野搖搖頭,拿起筆重新跟保育記奮戰。

然而無論怎麼想專心,滿腦子仍舊充斥著真芝,他只好把保育記帶回家寫。

秦野的不眠之夜仍在持續中。

剛開始他還以為真芝在忙公事。畢竟自己以前也曾是那家公司的職員,況且那天又被鐮田知道了他跟自己相的事,再怎麼樣也不能像從前那麼頻繁往來。

然而不安卻與俱增,加上那天明顯對自己有敵意的井川,對秦野來說又是另一威脅。

那是個有如模特兒般高挑的英俊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個人生順遂、從不知失敗為何物的男人。

當天他會那麼挑釁,其實是看穿了井川眼中對真芝的執著。一旁的真芝雖然出不耐且不悅的表情,但秦野還是無法揣測出他的真心。

或許只要一個契機,真芝就會跟井川舊情復燃而把自己拋在一邊。

(我會不會太任了……)以前本巴不得真芝早點玩膩自己哪,秦野邊自嘲地笑,邊覺得問隱約騷動起來。

到了這把年紀還搞自雖然丟臉,但不這麼做的話,滿心都是對真芝不安和存疑的秦野找不到其他發洩的管道。

他真的厭倦了自己嗎?還是真的跟井川重修舊好了?揮之不去的想像在秦野腦中迅速蔓延開來,更加深了那椎心般的痛楚。

在工作時間甚至疑似發情導致身體不適,還被園長詢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結生子……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秦野在心中默默向亡道歉。

他並未忘卻失去結生子時的絕望與痛苦,只是不再沉溺其中罷了。

當初他瘋狂地把有關結生子的東西全部丟掉,一旁的江木只能哀憐地看著他而沒有阻止。

然而江木和鐮田,甚至連當時的秦野自己都沒發現,他跟結生子之問其實是以超越戀愛的情所聯繫的。

秦野從結生子口中得知,她其實愛著養父江木,但秦野卻不在乎地表示願意結婚。

他是愛著結生子的,跟她有過體關係後,也覺得兩人的骨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孩子。但那隻不過是兩人過於憧憬「家族」所孕生的產物。

結婚之後,秦野跟結生子的生活極為淡泊。他們在婚前沒有越界,結婚懷了孕之後甚至也很少接吻。與其說是夫,兩人的覺還比較接近姐弟。

美貌的子很讓秦野引以為傲,也想就這樣攜於共步人生路。然而對秦野始終溫柔的她,卻似乎保持著點距離。

(小幸……謝謝你。對不起……)這種覺大部分出現在她去見養父的時候,有點生疏卻依然溫柔的結生子讓秦野忍不住愛憐。正因為知道結生子認定自己的戀情永遠無望成就,所以秦野更覺得她無需道歉。他喜歡愛戀著江木的結生子。那種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燃燒著情的狂野眼神,甚至可以用官能來形容。

當他告訴結生子不用對自己到抱歉,也不用顧慮太多的時候,她就會用獨特的暱稱呼喚秦野的名字,然後將他擁在自己柔軟的前。

(小幸……我們一定要幸福哦……)當時的秦野無法瞭解不時出現在結生子眼中那種寂寥的神情。

但是現在的他可以深切體會到了。

跟真芝相遇之後,秦野不想到結生子或許不希望自己原諒愛著江木的她。

或許她希望秦野能夠表現出獨佔

結生子知道自己對她抱持的並不是愛情嗎?正因為知道連秦野也不自知的事實,所以才能那麼溫柔地對待他吧。

否則他就無從解釋自己那種對井川的嫉妒,以及對真芝的執著了。愛著江木的結生子從未出現起伏不安的情緒,只有無法得到回報的淡淡哀愁而已。

失去至親之後,連結生子和孩子都離自己遠去的秦野的確遍體鱗傷,然而他還是站起來了。雖然知道世間萬物都會消失,但就像鐮田所說,或許自己已經習慣了。那不是逞強,而是對事實的妥協。

既然自己是個沒有家族運的男人,那也只好放棄。

然而失去真芝卻不是這麼回事,那是不同於以往那種絕望式的別離。

或許是真芝的烈吧,秦野從沒遇過深入自己內心的人。是真芝教會了他人的體溫有多麼灼熱。

是那個男人在自己心中植下了難以排遣的情慾。

他容易受那種有著哀傷、渴望眼神的人引這點,從真芝和結生子身上可以得到印證。

(但是……)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是,秦野希望結生子繼續喜歡著江木,但對真芝……

——他渴望真芝那燃燒著熱情的眼神永遠只看著自己,他不只要真芝的身體,還要他的心。

「真芝……」

躺在上的秦野才一叫出他的名字,就覺得問傳來一陣火熱,那種前所未有的衝動甚至讓他的眼眶溼潤起來。

真芝應該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吧。曾經那麼烈渴求過自己的他,現在或許已經在別人身上獲得滿足。

「……」

秦野努力不去憶起真芝那雙人的眼睛和悍的臉孔,但閉上雙眼仍然揮不去在這張上被他貫穿時,在自己眼前搖晃的寬闊雙肩。

「……真芝……」

秦野詛咒著自己這蕩的身體和那個始作俑者。

「……可惡……」

然而不管多麼難過悲慘,他也堅決不願伸手安自己火燙的身體。

入秋一段時間後,依舊跟真芝失聯的秦野,忽然想到打電話給鐮田。

或許是太久沒與鐮田聯絡吧,秦野拿起電話居然微微地心驚起來。

「你終於打給我了。」

聽到鐮田雀躍的語氣,秦野更覺得過意不去。他知道自己的動機不純,但此刻也只有鐮田可以打聽了。

「真抱歉這麼久沒跟你聯絡。」

鐮田似乎跟江木在一起,換江木接過電話後,秦野聽到那關心依舊的聲音,忍不住滿心愧疚起來。

「是幸生嗎?……你這個臭小子最近還好吧?偶爾也過來讓我看一下,我人都在店裡。」

他跟結生子就是在江木經營的茶店相遇,那充滿人多回憶的地方讓秦野有點近鄉情怯。

「是啊……有機會我會過去。」

「……看來你是想開了。」

秦野肯定的語氣讓江木笑了。

「這裡雖然會讓你想起結生子……不過我們可不想被你遺忘啊,幸生,」

秦野只能道歉,也知道鐮田和江木一向善待自己,如今依舊沒變。

想到自己一路走來如此逞強,秦野不笑了出來。江木似乎也聽出他已柔軟許多,再叮嚀了一次「一定要來」後,就把電話還給鐮田。

「這傢伙居然搶我的電話……記得要挑我在的時候來。」

「哈哈,我知道。我最近會找一天去拜訪的。」

聽到秦野的笑聲才滿足的鐮田,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問:「對了,你不是跟真芝滿要好的嗎?……那傢伙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啊?」

「怪病」這兩個字讓秦野的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憑空揪住般。

他知道為人一向認真的鐮田不會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真、真芝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不知道?」

「他好久沒跟我連絡了——」

鐮田驚訝地說:「他人是到公司上班了,卻一點神也沒有……。前一陣子、就是你到公司來的那天晚上,我們喝酒喝到一半時,他還因為下舒服跑到廁所去吐。」

「啊——」

難怪那天晚上真芝沒來,秦野莫名地安心起來。可是一想到之後兩個月的音訊全艇,不安反倒愈發加深。

難道他真如鐮田所說,染上什麼奇怪的病嗎?無法往好處想的秦野,背脊掠過一陣顫抖。

「秦野?」

「啊……對不起,我有點擔心起來。」

沉默太久的秦野,聽到鐮田訝異的聲音才回過神。

「明天是週六,公司不用上班吧?我去看看他好了——啊、可是我沒他家地址。」

「等一下,我應該有抄在手冊裡。」

鐮田把真芝的地址和最近的車站都告訴秦野,看到抄資料時顫抖的手,秦野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這件事。

「謝謝你,我會再跟你聯絡。」

「有什麼狀況要告訴我。」

「我知道,那改天再聊。」

鐮田的手冊裡會有真芝的地址,看來是滿在意這個部下的。

一向尊敬鐮田的秦野自然也為真芝高興,卻無法否認內心深處那小小的芥蒂。

「……我還真是嚴重哪。」

連鐮田都成了自己嫉妒的對象,秦野不自嘲。剛剛才說明天去探望他,不過看著手邊的地址,他知道自己大概忍不到明天了。

看看手錶已是晚上九點,現在過去的話,回來嘻該還有電車可搭。

「而且我又很擔心他……」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找藉口,秦野下意識苦笑。其實只要一通電話就能得知真芝的近況,況且他若真的不舒服,自己的造訪也只會給他添麻煩而已吧?但是……他想見他。

只要見他一面就走。準備出門的秦野本想先打個電話過去,卻沒有付諸行動。

因為他有預真芝可能會趁機逃掉。

「……走吧。」

甩掉心中的遲疑,秦野抬起頭朝真芝所在處前進。

另一方面,真芝當然沒有染上什麼怪病。

他只是為了想忘掉秦野而難以入眠罷了。曾經讓他萬分投入的工作現在也無法專心,只會給同事添麻煩。

或許那天在居酒屋喝到一半跑去吐,上司誤以為他身體不舒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總比因為談戀愛怠怱工作而被責備來得好吧。

真芝住的是單身漢出租公寓,沒有秦野家舒服寬敞,—想到那房間的擺設和格局全是為了他的亡和孩子所佈置,真芝就痛苦得只能借灑澆愁。

原本不勝酒力的真芝因為老想著秦野,竟然怎麼喝也喝不醉,最後總是喝到狂吐耗盡體力,才好不容易失去意識。

他完全沒為了轉移心思而去另結新歡,光想到對方不是秦野他就提不起勁。

「……再這樣下去大概會酒中毒吧……」

真芝茫然地搖晃著酒瓶。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優柔寡斷的人、—向好強、從個在人前示弱的他,看到現在的自己只想唾棄,哪能拿這張臉去見秦野?跟井川往時,他就隱約察覺自己的抗壓其實不強,而這份自覺如今卻演變成自暴自棄。

他好想擁抱秦野溫柔的身體。那個僅僅是情慾作祟,而是想深深陶醉在那份纖細而溫暖的觸之中。

愈是這麼想,真芝就愈發為秦野的音訊全無到沮喪。

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秦野只是被迫接受而已。

為了想聽秦野的聲音,他不知在電話前面躑躅了多少次、可是想到這麼一來先崩潰的一定是自己,真芝就只能在電話接通前掛斷。

如今他才明白為愛焦急的心情,這種覺真的毫無道理可言。

如果自己能夠振作起來,秦野也能得到幸福——那就可以去見他了嗎?這個無法實現的夢想讓真芝只能無奈苦笑。

「這就叫做藕斷絲連吧……」

著光是說出來都覺得噁心的幾個字,真芝點上一菸。當煙味薰進遭酒過度刺的喉頭時,真芝忍不住狂咳起來。

「……唔、」

他覺得頭暈目眩,滿腦子都是「想見秦野」這幾個字。一股酸意湧進鼻腔後,又開始咳嗽起來。

口的痛楚是因為咳嗽還是秦野?真芝那被酒侵蝕得無法正常思考的腦袋,是暫時找不到結論了。

他好像聽到門鈴的聲音,是隔壁的嗎?睡在客廳的真芝醒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頭好痛……」

他一起來,頭就痛得像被人用鐵錘敲擊似地。這應該不是冒,而是酒造成的吧?真芝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太好,一點小病就會躺下。

門鈴仍舊追魂般地持續鳴響。那清楚的音讓他知道響的不是隔壁,而是自家。

「……誰啊……真是的……」

會在這種時間上門來的,多半是推銷員吧。本想置之不理的真芝受不了鈴聲的噪音,終於慢超身,一臉不悅地啪的打開門。

「誰啊!?」

「……哇啊!」

門外的人影被一瞼兇相的真芝嚇得往後連退兩步。聽出那聲音有點像秦野,真芝渾沌的腦袋才整個清醒過來。

(——怎麼可能?)等到閃躲的人影緩緩現身,霎時,真芝覺自己被酒浸蝕的心臟開始劇烈收縮起來。

「……呃……」

歪著頭仰望真芝的,的的確確是秦野本人。

「呃……你的身體還好吧?」

「——啊?」

光是聽到秦野的聲音,便足以讓真芝陷入暈眩。

「鐮田跟我說你吐了……你沒事吧!?」

想要深呼的真芝狼狽地卡到喉嚨,秦野慌忙衝手扶住他。

「對不起,你在睡覺吧?還把你吵醒。」

反手關上門的秦野順著真芝的背,歉疚地說。

「……秦…野……!」

秦野皺起眉頭。

「喂……你會不會喝太多了?」

看出真芝的紅眼和息都是酒使然,秦野啼笑皆非地繼續說:「算了,你先進去躺好。我去幫你倒水。」

「……不,用了……」

咳得更厲害的真芝拒絕不了秦野。把他推進客廳後,秦野又忍不住深深皺起眉頭。

光從滿室的菸酒味就能知道,真芝這段時間是怎麼過子的,秦野走到陽臺邊拉開門透氣。

接著他環顧四周,找到廚房後對真芝丟了句「你先坐好」,就走了進去。

(——為什麼?)腦子一片混亂反應不過來的真芝,只能茫然望著秦野消失的方向發呆。

這不是幻覺。看見秦野微微慍怒地拿著水杯進來,真芝才終於搞清楚現狀。

「——喝水。」

看到秦野那白皙的手腕,真芝被酒燒灼的喉頭愈發乾渴起來。他不敢正視秦野地接過水杯一口飲盡,然後秦野又無言地走進廚房。

真芝脫力地躺在沙發上緊閉雙眼,他知道上司應該看出自己最近的不穩定,卻沒科到會傳進秦野耳中。他愈想愈氣。

他費盡苦心想要放棄、忘記秦野,為什麼秦野卻能像無事般地伸出援手?

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不過爾爾,真芝不自嘲起來。

秦野的溫柔,是近乎無慈悲的殘酷。

(……不行。)從相遇之初就知道酒會壞事的真芝趕緊起身,得在自己失控前讓秦野回去不可。沒想到才一站起來,就跟拿著溼巾的秦野四目相

「……啊。」

「你不是頭痛嗎?用溼巾擦擦臉會比較舒服。」

聽到秦野自然的語氣,真芝把到口的話了回去。冰涼的巾約確很舒服,而接過巾時不小心觸碰到的秦野手指更讓他顫抖起來。

「會不會太冰了?」

把臉埋在巾裡的真芝看不到秦野的臉,卻聽得出他語氣中有幾分笑意。

「你真傻,怎麼喝得這麼兇……你的酒量不是不好嗎?」

想聽清楚秦野聲音的真芝,忍不住誘惑地緩緩放下巾。

眼前秦野微帶憂鬱的表情,讓他的左有如刀剌般地發疼。他為何如此酸楚地看著自己?還來不及問個明白,秦野已經先開口。

「你跟……井川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真芝不曉得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從腹部深處湧出的憎惡情緒讓他的表情變得兇惡起來。

「跟你沒關係!!」

他反地怒叫。但充臆在口的其實更多是悲哀。

秦野他不懂,他什麼都不懂。更別說想要進一步多瞭解自己吧?完全被負面情緒所支配的真芝別過頭,沒注意到秦野臉上的變化。

「嗯,說得也是……」

然而秦野這聞所未聞的語氣,卻讓真芝倏地轉過頭來,瞬間有幾秒無法呼

他那黑的眼瞳總是清澈分明,即使承受著真芝強加的暴力,也從來個曾晦暗過。

被自己貫穿的秦野雖然會哭著發出息,卻連哭的表情都讓人有種清洌的覺。

單純的神情和不慣於做愛的自然,不時會在第之間出來,那種差距往往更讓真芝銷魂。

秦野這樣的表情他比誰都知。

但他也明白,秦野還行更多自己不知道的表情?

「……對不起,沒先通知你就來了。」

看到秦野以陌生的表情微笑,有種結束預的真芝不瞪大眼睛。接著便像制止般,跟著起身的秦野站起來。

「那我回去了。」

秦野的話說得平和,然而兩人之間卻像隔了一堵牆。

凝視著自己只溫柔擁抱過一次的肩膀,真芝無論如何都無法伸出手去。

「——啊。」

看到他瘦削的肩頭,真芝直覺那是因自己而消瘦,卻吐不出隻字片語問他。

而面對真芝的遲疑,秦野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雖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實,但此刻兩人卻更加深刻地體認到,彼此的關係只是空虛地建築在體上而已。

因為只囿限於體的接觸,所以才舍不在乎對方的想法、會不會受傷或覺得安心與否。

不過只要有心,或許藉由接觸也能更瞭解對方吧?秦野內心暗想。然而真芝全身散發的僵硬氣息卻讓他無法行動,只能緊握住自己的手指。

在冗長的沉默中,兩人只是無言地看著各自腳邊。

「——真芝。」先開口的是秦野。彷彿料準真芝不會應答般,逕自笑著繼續說:「你要好好保重。」

「——!」

蒼白的真芝慌忙拾起頭,卻已看不到秦野的表情。

看著他靜靜低下頭轉過身,真芝知道自己理應默默目送他離去。

但是——

「——我送你。」

他卻失控地抓住秦野纖細的手腕。秦野驚訝地瞪大眼睛,帶著些許無奈地由他去。

真芝回想起,這樣的神情他看過不下數次。當時還是初,經常都是做完就走的真芝,就看過秦野出類似的表情。

這時他總會這麼問——(……下次……什麼時候?)

明明是同一張嘴,卻吐出不同的拒絕。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屏住呼的真芝看不到秦野的心,而面對失去一貫強硬作風的真芝,秦野也不知如何應對。

「——我送你!」

無法忍受在夜中目送他那纖細背影離去,真芝穿上鞋子追了上去。

「……都說不用了。」

秦野苦笑的表情看在真芝眼裡,猶如覆上一層薄膜,但真芝也沒發現自己臉上同樣罩著一層嚴霜。兩人只是無言地緩緩走在夜街上。

低著頭行走,只覺黑的柏油路彷佛永無止境,然而實際上地鐵入口的標誌已近在眼前。

儘管兩人都滿心不願走到終點,但破裂關係不見絲毫轉機的兩人,也只能杵在通往地鐵的樓梯口發呆。

「……你回去吧。」

離開真芝家的秦野第一次開口,聲音中有著異樣的堅定。但真芝仍舊錶情僵硬地無言搖頭。

「喂、真芝。」

看到真芝率先走下樓梯,秦野嘆了一口氣也只好跟苦下去。

昏暗的地鐵站內沒什麼乘客,只有一臉惺忪的站員站在剪票門旁邊。想著最後一班電車就快來了,秦野買了回程的車票。

這是最後了。秦野仰望著真芝端正的臉。

他那銳利的眼神曾無數次挑逗自己的皮膚,細長有力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愛撫,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哭著摟住厚實肩膀的覺。

而看似冷酷的豐厚嘴也不知觸碰過多少次,卻極少談。

凝視著他自制般緊緊握的手臂,秦野靜靜說出最後一句話。

「那我走了。」

聲音迴響在靜謐的空間裡。看著秦野離去的背影,真芝依舊無言以對。

未來還有更好的人生在等著他吧?就像他離去時的毅然決然,他該忘了這個只是他生命過客的男人,找一個溫柔沉靜的女人共築幸福家庭。

(……要……)他的眼中將不會、也不能再有真芝的身影,對於誠實面對人生的秦野來說,真芝只不過是個必須去之而後快的汙點。

(……我不要。)強抑住呼的真芝開始咳嗽起來,因痛苦而溼潤的眼神定定凝視著秦野遠去的背影。

「——真芝?」

真芝咳到連站也站不住。已經走過剪票口的秦野聽到那驚人的咳嗽聲後,不擔心地轉過頭來。

(不行啊……)你應該頭也不回地離去才對。

秦野緩緩走回剪票口,越過欄杆凝視著痛苫息的真芝。

「……你沒事吧?看起來病得不輕啊。」

別讓我看到你這種表情。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真芝,無法承受秦野溫暖的目光。

(不行啊——!)聽到秦野急促的呼聲在自己耳際響起,回過神來的真芝已經用力擁住了他,失控地說出真心話。

「——啊?」

「……你別走。」

真芝那顫抖又沙啞的鼻音讓兩人同時吃了一驚。

「——真芝?」

「對不起,求你不要走……」

把臉壓在秦野肩頭的真芝進出淚水。

「我…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擁抱著秦野的手臂,不知何時已形同攀附。

「……真芝……」

聽出秦野的言又止,真芝嗄地打斷他的話。

「請……請你跟我往!」

又不是國中生,怎麼會做這麼差勁的告白?真芝雖然自嘲,卻沒有動腦筋的力氣了。

「……我喜歡你。」

懷中的秦野背脊瞬間僵硬了一下,隨即籲出一口長氣緩和下來。

抱著秦野的真芝因期待而心跳加快。

然而下一秒鐘,秦野口中吐出的話語卻讓他大為意外。

「……你喝醉了嗎?」

「——?」

秦野輕聲嘆息後,安似地拍拍真芝的背。難以置信剛剛聽聞的真芝正待抬頭看秦野的表情,卻被他一聲「別動」尖銳制止。

真芝發現坐在窗口裡的站員一臉訝異地看向這裡,秦野又低聲說了句「別看」之後,把車票再度放進才剛走過的剪票口裡。

「算了,反正也趕不上最後一班電車,就住你家好了。」

秦野故做開朗的聲調顯然是講給站員聽。

這是真芝平常上班必經的車站,如果有什麼怪異舉動,只會讓他後尷尬罷了。驚訝於秦野細心至此的同時,真芝也對他的徹底冷靜到苦澀。

「……走吧。」

秦野走到真芝身邊,手擱上他的背脊催促前進。真芝只好跟著秦野踏出沉重的步伐。

兩人走出車站來到無人的樓梯間時,秦野忽然停下腳步。

「我說你啊……」

真芝這才了秦野的聲息確實在顫抖。

「為什麼要那麼做……!?」

「……秦野……」

看到秦野顫著肩膀捂住臉,真芝忍不住想伸手擁住他。

「這是你每天上班要經過的車站吧!?要是被站員記住你的臉怎麼辦!」

到秦野也回擁住自己的背脊,真芝一陣安心地把臉埋在自己顎下的發裡。

「秦野……」

秦野攀附似地緊緊擁住真芝。到他纖細手指給予自己甜的痛之餘,真芝也不斷地輕吻撫摸他的頭髮。

「……我還以為你厭倦我了。」

聽到秦野埋在自己前的聲音,真芝知道那是對自己長久不聯絡的埋怨。

但起碼這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覺喜悅溢滿指尖的真芝,咬著秦野的耳際邊問為什麼。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像你這麼風的人會一直纏著我不放才奇怪。」

秦野自己乾澀的嘴,艱難地開口。

「上次那個……叫井川的傢伙,雖然個差勁,可是卻長得跟模特兒一樣美……我就想,會跟那種男人往的人怎麼可能看上我?」

「……我才沒有……」

再跟那種差勁的男人來往。正要脫口而出的真芝卻被秦野的怨言打斷。

「我怎麼會知道!我知道的只有你的身體啊……!」

被戳中痛處的真芝只能沉默。

「你不就是被他甩了才會找我填補寂寞的嗎?所以我當然會想說你因為某種契機而跟他舊情復燃了!」

看著完全無法反駁的真芝,秦野眼眶溼潤地繼續說。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真的本來想就這麼算了。」

縱使有著不安定的神情和無情的態度,秦野依舊溫柔而烈地讓真芝擁抱著。

這樣的他教人怎不動心?

「你這麼年輕又帥氣……應該馬上就能找到對象,可是……」

他忘不了那身體的重量和味道。也發現自己從他那溫柔的烈獲得救贖。

「……你不要我的話,我要找誰來抱我……」

秦野的自嘲揪痛了真芝的心,呼急促的他一句安的話都想不出來。

他只能強硬地摟住秦野的肩膀,把他往樓梯上帶。

「幹嘛啦!」

「……回我家去吧。」

他緊抓住想要掙扎的秦野,焦急地說。

「我想對你說的話,不太適合讓其他人聽到。」

「事到如今你還有……」

近在身旁的體溫和聲音,讓真芝控制不了如同暈眩般的熱情和慾望。

「——真芝……」

就在通往地面、隨時可能被人撞見的樓梯間,真芝給了秦野—個靡而灼熱的甜長吻。

才一打開門,秦野就發現真芝的手指輕輕微顫,但他無意點明。

脫掉鞋子的那一瞬間,秦野陶醉地閉上眼睛受真芝顫抖的手擁住自已。在地鐵樓梯間被掠奪過的嘴,也落下了幾個期待的吻。

但從他黑眼眸滴落的淚水,卻讓秦野的嚐到了苦澀的滋味。

「……對不起。」

真芝沙啞的謝罪無意間卻傷了秦野。

「為什麼……?」

秦野不解地凝視著真芝。再吻了秦野蒼白而又天真的眼角之後,真芝再度道歉。

「……我離不開你。」

「真芝……」

「我喜歡你……所以對不起……」

想要說些什麼的秦野才—張嘴,就被真芝熾烈的舌給堵住。

「你、你不需要道歉……如果覺得對不起我……」

撫摸著真芝硬質的頭髮,秦野含淚微笑。

「就別再離開我……」

話聲末落他已泣不成聲。看著真芝心疼的表情、秦野向他索求親吻。

「我喜歡你……真芝……」

「……秦…野……」

「別再說跟我沒關係了……」

「對不起,我絕不會再說了。」

除了真芝的臂彎,他哪裡也不想去,失去真芝所得來的自由,對他而言黯淡無光。

「我喜歡你……喜歡你……我要……」

我要你——更強烈地愛我。

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如果我能給你生個孩子就好了。」

真芝真摯的聲音讓秦野笑著落淚。

「那樣我就能讓你徹底得到幸福。」

秦野不哽咽起來,原本的笑臉也隨之崩潰。

「你真傻……」

只要有真芝這句話就夠了。

「我有託兒所那些孩子和你——就夠我忙了。」

秦野低聲說完,小心避開真芝兒解著自己襯衫鈕釦的手,攀住他的後頸,親吻了那永遠只屬於自己的嘴

秦野第一次睡真芝的,雖然有點不習慣,但真芝溫暖的懷抱卻讓他安心不少。

猴急地脫掉秦野剩餘的遮蔽物,真芝迫不及待地吻上他已經尖首。

「啊……」

覺真芝的舌在自己前蠢動,秦野難耐地扭動著身。慾太久的身體只希望能被心愛的人迅速填滿。

他不停撫摸著男人的下肢,時而窺探著他壓抑的表情。

明知道秦野已經慾火焚身的真芝,卻只持續緩慢的愛撫,完全不觸碰到他的下半身。

秦野伸出紅舌,像代替催促地輕吻真芝汗溼的皮膚,接著含住男人伸進自己口中的手指貪婪

「嗯呼……嗯、嗯……」

那種類似在體內深處的動作,讓秦野全身都因為想要真芝而飢渴不已。

「……真芝。」

覺他溼潤的手指撫摸著口當然高興,但秦野也知道,光是這樣還不夠。

改變自己癖的是這個男人,能滿足自己的也只有他而巳。如果沒有真芝,秦野不知道要如何滿足自己蕩的身體。

「……真芝……」

快點來佔有我。

秦野纏綿地愛撫著真芝那雙長腿中間的象徵,邊自嘲般地低笑了。然後把臉湊過去。

「……秦…野……」

驚愕的真芝想把秦野拉開。他雖然教過秦野不少技巧,但不知是對這類侍奉有所抗拒還是怎的,從來不曾強迫秦野做過。或許這就是真芝當不成暴君的原因吧。

「……我可以嗎?」

「可……是……」

看出真芝的猶豫,秦野噗哧一笑。

他用雙手捧住那個不知進出過自己身體多少次的男象徵。

「這是……屬於我的吧?」

他惡作劇地笑了,然後了前端一口。那臣服的象徵的確巳完全屬於秦野。

「啊。等、一下……!」

「呼……」

雖然聽到真芝慌張的聲音,秦野依然故我地把它含了進去。先用舌尖玩了幾下,便想著曾在A片中看過的情節而開始轉動頭部。

(啊、動了……)人體最的器官首推手指,舌頭次之。一想到此刻正在自己手中跳躍的灼熱硬塊,往昔是如何地在體內暴動時,秦野的下肢就開始熱了起來。

「嗯……嗯、嗯……」

真芝茫然凝視著秦野努力吻的摸樣,時而難耐地扭著肢呻。儘管真芝一動,那巨大的熱楔就會壓迫到喉嚨,但秦野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只覺得自己渴切的身體愈來愈難受。

他好想被真芝那優美而修長的手指,或是此刻正在自己口中暴動的分身貫穿,並且在狂野的律動中瘋狂深吻。

但是如此膚淺而靡的慾望讓他說不出口,只能抬起一雙淚眼乞求般地仰望真芝。而真芝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渴望。

「……我明白。」

他捧起秦野的臉,伸手拭去他邊的溼痕,用更甜而私竊的聲音對他說:「你這麼亂的身體,再也無法抱任何女人了吧……?」

裝作沒聽懂真芝語氣中的苦澀和後悔,秦野伸手擁住他的後頸。

「你想要我嗎?……想跟我做愛嗎?」

「——是啊!」

彷彿隱藏連指尖都為之顫抖的痛苦,秦野凝視著真芝送上嘴,兩人吻得幾乎忘了呼

「我保證……會讓你瘋狂。」

聽到真芝低聲而猥褻地宣佈,秦野也因期待而顫抖起來。

真芝抓住秦野雙手導向他的膛,明明是自己的手,秦野卻有異樣的快

「……你自己會這麼玩嗎?」

「啊……啊、」

秦野一開始還因羞恥而僵硬,接著就難耐地緩緩動了起來。尖溼的尖剛才已被真芝的舌頭愛撫過,摸起來有種柔軟的覺。

「……舒服嗎?」

「不……啊……!」

凝視著秦野捏自己尖的模樣,真芝忍不住低聲調侃。

「下次我會記得這麼做。」

真芝的手指纏住秦野半立的分身,硬是不給他決定的刺。慾火高漲的秦野不斷將自己的細貼上他的掌心。

「真、真芝、真芝……」

他的手指總是搔不到癢處。看著秦野焦急得連起來的難耐狀,真芝就像責備似地緊握住他的分身。秦野無言地弓起後頸。

「快……快點……給…給我……!」

真芝只觸摸幾下就離開的手指,讓秦野的火熱愈發燃燒起來。

凝視著秦野心蕩漾的表情,真芝不微笑。看出他揶揄的笑容似乎有所企圖,眼眶已然溼潤的秦野更加蠢動起來。

這樣的表情他再知不過了,接下來真芝一定會下一些怪異的命令。

「……手過來。」

「啊……」

秦野的手被真芝導向自己的下肢。

「要握緊。」

秦野兩手抓著自己的膝蓋內側,呈現雙腿敞開的姿勢。

「喂……我不要……這種姿勢……!」

秦野試圖抵抗,但真芝溫柔的聲音卻有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不行。……你不是想要我嗎?」

真芝握住秦野的分身,再度分開他的腿。

「我要把你想要我玩的地方看仔細才行。」

「……」

秦野羞恥地咬著下,卻也聽得出真芝想要自己捨棄某些東西。

被要求這種前所未有的羞恥姿勢,他不知道真芝究竟是決定選擇自己,還是仍在試探。

(……可惡!)因為總是獨自覺得不安和受傷,所以才只能選擇這種方法嗎?那跟初相遇時有什麼差別?秦野下意識苦笑。

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看看好了。

如果他是真心想要自己,而非只想要個發洩管道的話,光承受是不夠的。

就讓我來告訴你誰最執著。在心裡無言宣告的秦野一咬牙,用力把腿撐開。

「……這裡……」

他無法控制自己顫抖的聲音,極力撐開的雙腿也細細地痙攣起來。

真芝在看著自己,用他那雙人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就像要遍全身似地貪婪凝視著自己。

「摸我……這…這裡……」

敞開的雙腿間,因為灼熱且溼而傳來一陣涼意。瀰漫在空氣中的息聲,已分不出是真芝還是秦野的。

「……真芝……快點……!」

看到受誘惑的真芝驚愕瞪大眼睛的摸樣,秦野擔心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過亂,但連自制力都消失的他,只能緊閉起雙眼沙啞地催促真芝。

「……秦野……」

「——啊、」

那發疼的地方覺到了真芝的呼,接著是更溼的覺。

「啊、啊……」

「你總是……出乎我意料。」

被真芝手指撐開的內壁。還來不及覺冷就被舌頭侵入。

「真讓人……控制不住……」

「啊……嗯、好……!」

覺真芝的唾潤澤著自己的內部,舌尖好像摩擦著體內隆起的那塊處,秦野更加呻起來。

顫抖的身體讓秦野四肢無力,雙手幾乎撐不住雙腿。

「——你想要我裡面嗎?」

「啊——」

知道真芝的手指已經進自己蠢動的窄門,秦野發出近乎哀鳴的叫聲,並狂野地扭動無法隨心所身。

「唔——唔唔、嗯……!」

真芝的手指長驅直入,而舌頭也不知何時攀上了秦野的徵。另外一隻手則捏起左邊的尖玩

「嗯啊——啊、啊嗯嗯!嗯!」

每一個點都在真芝掌控之下,秦野瘋狂地搖著頭。覺全身的血都在沸騰,太過強烈的快反而讓他到痛苦。「不要……不……啊啊啊啊……!」

秦野淚不止,視線一片模糊。因為剛才發出了連自己都為之一驚的猥褻聲,才稍稍恢復的一點羞恥心,沒想到立刻又被真芝手指在自己體內的蠢動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不是痛楚,而是彷彿永不消逝的快。秦野的身體遠比器更為迅速地先抵達高的顛峰。

「真…真芝、真芝……」

他的雙腿早巳無力地癱在上,像條離水的魚般跳動著。明明都口齒不清了,秦野還是忍不住抗議。

「你……有完…沒完……!」

那眼眶含淚的模樣缺乏魄力,看在真芝眼中只是別具誘惑罷了。

「現在就要投降?…還太早了吧?」

「我…好累……」

「……騙人。」

真芝含笑地把自己分身頂在秦野蠢動的窄門上,光是這樣秦野就覺得快不行了。他咬著下強忍,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對不起,你別哭了。」

真芝後悔地安著秦野。秦野心想,不知道自己的眼淚他嚐起來是什麼滋味?

「我做得太過頭了嗎?對不起。」

「嗯、嗯……啊、」

真芝邊在秦野耳邊甜呢喃,邊緩緩貫穿了他的下半身。

「啊嗯……」

享受著那種麻痺的快,一股安心也油然而生。難耐的秦野所發出的呻聲格外甜,也讓真芝相當喜悅。

「……我喜歡你的聲音。」

「嗯……」

「好有覺。會讓我想做更多羞恥的事。」

這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被真芝咬著耳垂的秦野邊息邊想。

真芝花了相當久的時間才進入秦野體內。聽到他說什麼記住我的形狀時,秦野瞪了他一眼,彷彿在說早就已經記住了,還附帶般地縮緊內壁。

「那你怎麼都放著我不管?」

「……唔、…對不起。」

秦野強硬地摟過真芝的背脊。

「這麼久沒做了……你要溫柔點才行。」

「……秦野……」

反正我又不會逃。秦野摩蹭著真芝的臉,不想再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因為他知道,這會讓真芝難過。

「……我好寂寞……」

「……對不起。」

當秦野到一陣刺痛時,兩人相系之處也傳來呼應,並以同樣的頻率亂了呼

「嗯……真、芝……」

在被的過程中,秦野拚命按住真芝的肩膀,呼喊他的名字,索求他的嘴。而當真芝想要打持久戰而暫時停下動作時,秦野的內部就催促般地蠢動起來。I「嗯……真芝,啊、不要……啊啊啊……!」

「怎麼了?……這麼舒服嗎?還是會痛?」

扭著細的秦野忘情地喊叫出來。真芝問的聲音雖然溫柔,卻明顯蘊含著飽滿的情慾。他那仍繼續動的兇器就是最好的證明。

「啊啊、好、好……!啊、啊、啊、啊、」

一股濃厚的快從發出溼粘聲的下半身傳來。雖然恐懼即將而來的烈,秦野卻不準備逃地斷斷續續喊叫。

「還……要……更大的…我還要……!」

「——!」

秦野那縱慾放蕩的喊叫聲,成功孕育了在他體內的真芝分身。

「……你真是……」

聽到真芝那似笑似嘆的聲音,已經管不了那麼多的秦野,只能一昧地前後擺動著身。

「……我……我不行…了……!」

「等、等一下……」

秦野的太陽正在猛烈跳動,臉也熱得快要頭痛起來,真芝把嘴貼在他的臉上低聲說:「……等一下,我要在你裡面。

「唔嗯……」

真芝輕握住秦野在自己腹部上摩擦的分身。那種無法解放的覺讓秦野暈眩。

「……你不是喜歡……我在裡面嗎?」

「……你……!」

他從來沒有開口要求過。

雖然被真芝知道很羞恥,但秦野的確對那種做法最有覺。覺真芝的分身更猛烈地摩擦著自己那快要痙攣的部位,秦野只能無言地擺動著亂的身體。

「……呼——啊啊……!」

真芝那異於往常的愛撫,讓秦野連骨頭都快為之溶化。

「啊——來了……!」

真芝的呼也開始急促起來。當秦野咬上自己攀附的男人肩頭時——「——我喜歡你……」真芝愴然地說。

「……嗯啊……!」

在一瞬間為之高昂的情慾將飽食的真芝蝕殆盡,主導權已然握在秦野的手上。

「—一」

享受著那期待已久的溫暖潤澤,真芝咬著秦野耳朵所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似乎微帶幾分悔恨。

纏的兩人調整著紊亂的呼,真芝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秦野身上。

「好重……」

「嗯……對不起。」

聽到真芝疲累的聲音,秦野這才想起他好像身體不舒服。他趕緊抬起臉,正好上真芝的眼神。

「……怎麼了?」

覺他還殘留在自己體內,秦野下意識緊縮了一下內壁。

「不行,再讓我待一下……」

真芝壓住秦野想掙扎的身體,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可是……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只是喝太多悶酒而已……運動一下就沒事了。」

覺他又開始硬起來的分身在自己體內抖動,秦野的臉整個紅到耳子上。

「你臉紅了?為什麼?剛才都那麼狂放了,現在才害羞會不會太晚啊?」

「那…那是……」

剛才那是一時衝動才幹脆豁出去,從來沒被真芝如此溫柔擁抱過的秦野有點無措起來。

「……我跟井川已經沒關係了。」

看到秦野遊移的眼光,真芝真摯地輕聲說。

「我跟他真的沒再來往……你相信我。」

「……嗯。」

看到真芝彆扭的模樣,秦野不笑了,但那笑容似乎沒有博得真芝的信任,他有點不悅地退出身體。全身變得極為的秦野縮起肩膀,等待那異樣的覺過去。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永遠監視我。」

「……嗯、」

接著又緩緩進去,秦野分開的雙腿在單上起一陣漣漪。

「過去的我雖然很差勁,但以後請讓我對你好。」

「啊啊。啊嗯……啊、啊啊」

想認真回答他的秦野卻只能發出嬌

「我喜歡你。」

「不要……!」

緩緩動著的真芝不知想到什麼,有些故意地問著秦野。

「我剛才就想到了……你好像對「喜歡」這兩個字特別有反應?」

「別、別說……嗯、啊!」

知道自己抓到了秦野的弱點,真芝得意地取回主控權。

「你的耳朵好像也很。真的好可愛……」

「你、你騙我……啊、不要…我的……!」

光是親吻臉頰或眼睫,就足以讓秦野下半身顫抖起來。不管在身體或言語上,真芝愈是溫柔秦野就愈有覺。

(這是怎麼回事……)能用心去覺到的東西,遠比膚觸的刺來得更舒服。真芝凝視著自己的視線,比任何體位都要讓秦野害羞,但發現他揶揄的神逐漸變成憐愛之情,他的口又沒來由地一陣刺痛。

心中那份並非哀傷的震盪藹讓秦野落淚。

「……好舒服……」

秦野伸出手,讓真芝擁進了懷抱中。那種搖晃的覺愜意安穩,他不有點昏昏睡起來。

「……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看著我就能讓我達到高……」

「……啊?」

真芝的臉倏地漲得通紅。秦野撫摸著真芝硬質的頭髮,輕咬了他高的鼻粱一下,然後用充滿情慾的溼潤眼神要求下一步。

「……來吧……永遠地看著我。」

真芝輕輕貼上秦野靡卻又無的嘴

兩人就這樣沉溺在有著相同頻率和聲音,卻又糜爛而荒的永恆愛慾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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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01m01 2024-08-18 10:32:00

是翻譯本的小說嗎?不過我不喜本的一些作家寫的,也許是文化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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