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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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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難過。虧得消息得到早!來啊!”慈禧太后一面派長宮的總管太監去阻止皇帝召見在京一二品大員,一面傳懿旨御弘德殿,召見軍機大臣及御前大臣。

弘德殿與乾清宮密邇,皇帝聽得小太監的奏報,急急趕來侍候,慈禧太后一見便問:“六部的起撤了沒有?”其實還沒有撤消,但皇帝不能不這麼説:“撤了!”慈禧太后點點頭,轉臉向跪了一地的重臣説道:“十三年以來,沒有恭親王就沒有今天,皇帝年輕任。昨天的那道上諭,我們姊妹倆不知道,恭親王跟載澂的爵位,還是照常。

文祥!”

“臣在。”

“你寫旨來看!”

“是!”文祥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於是恭王磕頭謝了恩,又説:“臣實在惶恐得很!皇上的責備,臣不敢不受。不過‘心所謂危,不敢不言’,如今對涉,本有索賠兵費的打算,如果園工不停,本使臣必以為我庫藏豐盈,難免獅子大開口,這涉就難辦了。”

“喔,”慈禧太后問道:“本使臣到京了沒有?”

“是昨天到的。”

“預備那一天開議?”

子還沒有定。”恭王答道:“臣打算在聖母皇太后萬壽之期以前,一定得辦出一個起落來。”

“這意思你只好擱在心裏,讓對方知道了虛實,恐怕會要挾。”

“是!皇太后聖明。臣與文祥盡力去辦,萬一涉不能順利,臣先請罪。”

“只要盡心盡力去辦,沒有辦不好的。”慈禧太后又説:“三海的工程,預備給誰去辦?”

“臣請旨先派勘估大臣,核實勘查以後,再請旨辦理。”

“噢!”慈禧太后點點頭“總要節省才好。皇帝不妨再下一道上諭,申明這一層意思。”於是皇帝跪下來答一聲:“是!”等他站起來,文祥已經進殿。諭旨是軍機章京擬的,他雙手捧上皇帝,皇帝看了,轉上慈禧太后,慈安太后便説:“你念一遍給大家聽吧!”皇帝答應着念道:“諭內閣:朕奉慈安端裕康慶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懿旨:皇帝昨經降旨,將恭親王革去親王世襲罔替,降為郡王,並載澂革去貝勒郡王銜,在恭親王於召對時,言語失儀,原屬咎有應得,惟念該親王自輔政以來,不無勞績足餘,着加恩賞還親王世襲罔替;載澂貝勒郡王銜,一併賞還。該親王當仰體朝廷訓誡之意,嗣後益加勤慎,宏濟艱難,用副委任。欽此!”

“臣叩謝天恩。”恭王斜着向上磕頭,表示向兩宮皇太后及皇帝謝恩。

“三海工程,盡力節省,兩位皇太后的意思,你們已經聽見了,軍機寫旨來看。”皇帝又轉臉問兩宮太后:“兩位皇太后可是還有話要問?”

“就是這兩句話。”慈禧太后説:“時勢艱難,總要靠上下一心,盡力維持。千萬不要存什麼芥蒂。”

“臣等不敢。”恭王又説:“臣也決無此意。”由於談到了三海工程,皇帝命御前大臣及翁同龢先行退出,只留下軍機大臣承旨。始終未曾説話的慈安太后,認為應該再降一道諭旨,申明務從簡約,尤其要力戒浮冒,同時問起,前一天諭旨中的“該管大臣”是不是指內務府大臣而言?

“內務府大臣,當然也是該管。”恭王答道“不過奉宸苑兼管大臣,應該是專管。”

“那麼,你們看三海工程,到底應該派誰管呢?”慈安太后率直地説了她的顧慮“可別再鬧得跟修圓明園一樣,教外頭説閒話。”這是極中就要的顧慮,內務府的慣技就是小題大做,如果名義上由圓明園換為三海,實際上仍舊搞出各樣各目,要花幾百萬銀子,那就大失羣臣力爭的本意了,所以恭王這樣建議:“要説工程,自然以內務府主辦,工部襄助為宜。但為力戒浮冒,核實工費起見,似宜簡派王大臣一員,負責監督。”

“這話説得不錯。”慈禧太后説道:“五爺的差使不多,將來就讓他來管吧。”

“是!”話説到這裏,出現了沉默,慈禧太后倒是有許多話想問,但這一來便似越權干政,所以不便多説。只命李鴻藻傳諭翁同龢,説他講書切實明白,務必格外用心,以期有益聖學,隨即便結束了這一次例外的召見。

這天是八月初一,每月朔望,照例由皇帝侍奉兩宮太后,臨幸漱芳齋傳膳聽戲。皇帝鬧得一天星斗,結果風清月白,什麼事也沒有,自己想想也灰心,所以在漱芳齋一直面無笑容。慈安太后瞭解他的心意,特為叫他坐在身邊,一面聽戲,一面勸了他好些話。皇帝的滿懷抑鬱委屈,總算在慈母的温煦中,溶化了一大半。

等散了戲回寢宮,只見載澂閃出來請了個安,笑嘻嘻地説:“臣銷假。給皇上請安。”一見他的面,皇帝心裏便生怨恨,沉着臉説:“載澂,你跟我來。”

“是!”到了殿裏,皇帝的脾氣發作:“你給我跪下!我問你,你在你阿瑪面前,説了我什麼?”載澂敢於銷假來見皇帝,便是有準備的,跪下來哭喪着臉説:“臣為皇上,捱了好一頓打。”這話使得皇帝大為詫異,聲音便緩和了“怎麼啦?”他問。

“請皇上瞧!”説着,載澂把袖子往上一捋,出半條,一條膀子伸了出去。

“起來,我看!”一看之下,皇帝也覺惻然,載澂膀子上盡是一條條的血痕。

“這是臣的父親拿皮鞭子的,非着臣説不可,‘不説活活打死’,臣忍着疼不肯説。臣的父親氣生得大了,大家都説臣不孝,不該惹臣的父親生這麼大氣。臣萬般無奈,不能不説。臣該死,罪有應得。”説着他又跪了下來“臣請皇上治臣的罪。”皇帝聽罷,半晌無語,然後嘆口氣説:“唉!起來。”皇帝跟載澂的情,與眾不同,到此地步,怨也不是,恨也不是,而且還捨不得他離開左右,連“御前行走”的差使,都不能撤,真教無可奈何。在載澂,自己也知道闖了大禍,雖然使一條“苦計”搪了過去,歉仄之意,卻還未釋,所以格外地曲意順從。就這兩下一湊,真如弟兄吵了架又愧悔,抱頭痛哭了一場那樣,情反倒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