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夏雲初心中驀然發熱,滿腔心事終有個人知道,一時間口發堵,說不出話來。
那人復又道:“不管怎樣,你也算救我一場,若我再不坦誠相見,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我姓餘,單名一個飛字。”口中淡淡一笑,抬手在鬢角一揭,一張人皮面具霍然落下。出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孔來。
月輝從暗蒼穹灑將下來,彷彿忽然全悉數照在這男子面上。月華雖美,映在這男子劍眉、
鼻闊額上,卻仍頃刻間失了顏
。
那人靜靜瞧著夏雲初片刻失神,也不點破,半響方自嘲一笑:“在江湖上行走須隱藏面貌的女子極多,可如我般不想招搖過市的男子缺少。”夏雲初面忽然一紅,方醒悟自己這般緊盯著一個男子委實失態,心中想道:“原本只道這人生得難看,不料…卻是這般丰神俊朗。”餘飛悠然靠上身側一株蒼柏,劍眉一挑:“反正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若是你心中有什麼憋屈得久了,不妨說來聽聽。”想了想,又懶洋洋道:“我平素最不愛聽不相干的人廢話,你若不想說,也隨得你。”夏雲初沉默半晌,心中千言萬語被這人一挑,真的忽然全數湧將上來。這
所受一切是二十年來從未所遇卻偏偏沒辦個人傾聽安
,饒是他意志堅定心
強韌,卻也時時有茫然無措之
。
澀然開口,他的語氣卻平靜:“我原乃白派弟子,想必你也知道。便在月餘之前,師父召集了我們門下弟子,道是他年紀漸大,有退隱山林閒雲野鶴之意,宣佈大師兄即將接任本派掌門。大師兄一向情厚,武功在教中數一數二不說,人緣也是極好的,待我…更如親兄弟一般。”悽然望著手中竹笛,又道:“師父這宣佈原本是大家意料中事便也沒人驚訝,只是紛紛上前道賀。晚問更是有好些師兄弟買了酒水,大夥兒一起幫大師兄慶賀。
“可這天晚上,大家一一散去之後,忽然從大師兄所睡房中傳出一聲慘叫,尖銳刺耳。我們習武之人原本耳聰目明,慌忙趕過去看時,卻都驚得呆了…但見大師兄前
著一柄長劍,滿身是血,昏
不醒。
“大家醒過神來,師父忙上去急著止血拔劍,這一拔之下,幾名師兄弟都怔了,齊刷刷向我望來,我更是腦中一片糊,原來…那劍竟定我的。我明明記得睡前將劍放在房中桌上,此刻卻又怎麼會在到師兄身上?”
“便如此,你們白雪派就定了你的罪?”餘飛伸手在樹上摘下片樹葉來,在邊一吹,嗚咽地響了幾聲。
夏雲初眼中茫更深:“不是。師父當時也是不信,只叫人將我關了起來,說是大師兄傷雖重,卻似乎有救,只要他醒了,一切自然明白。”
“他死了?”
“沒有。”夏雲初咬住了嘴:“過了兩天,我被帶出關押之處時,身邊的三師兄告訴我說:大師兄醒了。我心中狂喜,只道自己這莫須有的冤屈立刻便能洗刷,卻不料…”他頓了頓:“見到大師兄時,他雖臉
慘白,卻神智清醒’,一見我來,他竟指著我道:“是你!
是你殺我…”我這一下全懵了,連師父和眾師兄弟也全相竟失。”他
邊一縷苦笑浮上:“以後,便縱我再辯解不認,也是無用了。大家都道是我覬覦掌門之位,見大師兄得承心中不忿,便暗中痛下殺手…三
後,師父終於狠下心來,親手將我右手手筋挑斷,逐下山來。”那
受刑之時,師父久久不忍下手的神情如在眼前,他心中又是一痛,師父自小將他這孤兒養大,猶如對親子般疼愛有加,如今認定他是這等卑鄙狠毒之人,心中不知多麼又氣又痛。
餘飛目光閃動,忽然道:“你們師兄弟中,可有平素裡心高氣傲或城府極深之人?”夏雲初一怔,想想方道:“應是沒有。師父擇徒極嚴,師兄弟大餘飛冷冷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別人圖謀掌門也未可知。”夏雲初搖頭:“若是別人傷了大師兄,他又為何一口咬定是我?”餘飛道:“有人假扮成你的樣子行刺,也有可能。似我方才那人皮面具,易容高手做來絕非難事。”夏雲初茫然想了良久,復又否定道:“不會。大夥這麼多年同吃同住,一起習武一起成長,彼此身形都悉。縱然扮成別人,一個小動作也洩了底。騙外人容易,騙我們自家兄弟卻難。”餘飛擰了眉,不語。
半晌又道:“既然如此,會不會是你大師兄忌憚你對他有威脅,想主動除了你?”夏雲初苦笑:“我平時與世無爭慣了,在門中武功又非最強,眾人都是知道的。大師兄又怎麼會忌憚我?”餘飛凝神向他看來,淡淡道:“你身上獨特之處——你自己也許不知,可別人卻沒都瞎了眼。”夏雲初一怔,不明白他口中“獨特之處”所指為何。
餘飛微微一笑,前些面上霸道冷漠之
全都不見,這一笑竟如
風拂柳,秋水漾波:前些
你自己傷成那樣,卻還對我這陌生人古道熱腸。我若是現在這副面貌示人也罷了,可偏那時是一副醜怪兇惡的模樣,你也一樣不分厚薄,算是我平生未見了。”夏雲初見了他這一笑,臉上忽然一熱。怎麼這人一但笑將起來,竟比平el冷眼看人時溫暖上了千倍百倍?淡淡道:“醜怪也好,好看也罷,不都一樣是人?”餘飛點頭道:“這是其一。更何況似你這般經歷,不僅沒頹廢潦倒,怨天尤人,已是奇蹟。可見意志之堅已少有人及。”夏雲初望著遠處山巒,慢慢道:“事情既已發生,總得面對…難道張惶失措,痛哭
涕,便有用了?”餘飛望著他側臉上一閃而過的倔強神
,忽然有片刻的出神。良久方道:“不錯。雲弟說的極是,倒是我見識短了。”這聲雲弟叫得自然之極,夏雲初微微一愣,深心處有
心絃似乎悄然一動。
天地茫茫,師門鄙棄,原本孤苦無依的心忽然一暖,但覺眼前這人竟如十分親近一般。
扭頭一笑:“承蒙不棄,雲初便也稱你一聲大哥,不知可好?”餘飛微笑道:“當然。此後我二人便少了那繁文耨節,不要拘束才好。”忽然狡點一笑:“沒準你大師兄和我一樣對你情有獨鍾,你卻屢次堅拒惹惱了他,故此設下陷阱害你。”夏雲初直聽得目瞪口呆,方才這餘飛還正經八百,此刻卻隱有笑,說出這荒誕不經的話來。
猛得想到那被蕭紅嶼壓在身下肆意凌辱之事,心中又氣又羞,呸了一聲,霍然轉身,便行開。
身形方動,手臂卻被餘飛擒住,用力一帶,將他拽到前,一股火熱氣息直撲夏雲初面上。
這動作原本沒什麼,但在夏雲初眼中看來,卻是心中狂跳。
前被蕭紅嶼一夜折磨,已讓這青澀少年明白男人間也可有荒誕情事,此刻被餘飛拉到
前,一張英俊面孔直
眼前,直驚得他面
急變。
身形疾縮,舉手去卸餘飛勁力,幸好他未殘的左手尚在,掌形變換間,疾拍向餘飛肩頭。
餘飛“咦”了一聲,識得他這招貌似輕靈,卻隱有後著。忙身子滴溜溜一轉,放開夏雲初手臂,閃開他這掌,急急退回幾步,正道:“雲弟莫氣,方才的確是大哥我言語放肆,行動無禮了,請千萬見諒。”夏雲初一怔,倒也不好再發作。悻幸甩動手臂,卻覺如若無事,顯是他絲毫未用內力。
想起他那簫聲中隱含的內力剛厚連綿,若真用上三分,又豈是自己擋得了的?
急轉開話題,他強笑道:“那大哥又為何…被那烏衣教的堯綠川追殺?”餘飛懶懶一笑:“他不過是貪我這副好皮囊罷了。哼…我倒不討厭男子間情愛之事,只是最恨人
我。”夏雲初聽得他口中毫無遮攔的言語,臉騰地飛紅起來“哦”了一聲,卻不知怎麼答話。
餘飛又冷笑一聲:“哼,若非他使詭計下毒傷我,便憑他…也能傷了我去?”語聲轉恨:“終有一,我要將他大卸八塊,方能解我心中鬱悶。”夏雲初不語,原來此人…似乎也有過難堪往事。咬住嘴
,想到他武功深厚,或許能有報仇之
;自己呢?要真想報那折辱傷害之恨.卻似難於上青天。
“記得你說過——你這身傷也是拜烏衣教所賜,卻又是為何?”餘飛好奇問。
夏雲初沉默,那一切,他卻不想再提。
“難道…也是和我一樣,被烏衣教中什麼人看上了?”餘飛眸子一轉,臉上又隱有氣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