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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皆不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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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云道:“前次賢見過大著內有一種《醒睡集》,此書可在身邊麼?”道生道:“此板早已劈化了,這是少年時無賴,作這些東西,豪無道理。”子云道:“又聞得有些對戲目的對子。”道生道:“有數十條,也記不得了。”次賢道:“我們前幾個人,也湊了好些。”又指琴言、蕙芳、寶珠三人道:“這三個還有一個王桂保,他們也對了許多,比我們還好些。”便叫人到他書房拿出一個單子,並上次所行之令也寫在上面,注了各人姓名。道生看了。

連聲贊好,道:“不料這四位竟能如此,竟是我輩,老夫今真有幸也。他們貴行中我卻也見過許多,不過寫幾筆蘭竹,塗幾首七言絕句,也是半通不通的。

要似這樣,真生平未見。怪不得諸公相愛如此。可惜老夫早生四十年,不然也可附裙屐之列。”諸人見他欣賞,個個喜歡。

那邊仲清問道:“先生所藏金石甚富,且於考辨。不知篆隸碑板,究以何本為最?”道生道:“古篆近人不甚講究,如《衡嶽碑》,相傳七十七字,在衡嶽密雲峰。

至宋嘉定中何致子一遊南嶽,拓其文刻於嶽麓,楊用修又刻於滇南,楊時喬又刻於棲霞,輾轉相刻,姑為弗論,餘嘗譯其文曰:承帝曰嗟,翼輔佐卿。洲渚與登,鳥獸之門。參身洪,而明發禹興。久旋忘家,宿嶽麓庭。智營形折,心罔弗辰。

往求平定,華嶽泰衡。宗疏事裒,勞餘神。鬱昏徙,南潰衍亨。永制食備,萬國其寧,竄舞永奔。凡七十七字。王元美曰:‘銘詞未諧聖經,類周篆、穆天子語。’此為知言。其次如周武王《銅盤銘》雲:左林右泉,後岡前道。萬世之寧,茲焉是寶。亦豈三代語耶?其為贗作無疑。

石鼓文,鄭樵謂秦惠文後及歐陽三疑皆不足據。韋應物謂文王之鼓,宣王刻詩。馬子卿謂宇文周時作,更為妄論。唯董、程二氏以《左傳》成王有歧陽之蒐證之,鑿鑿可據。

以後則秦《嶧山銘》,為宋淳化中鄭文寶刻,尚不失為古篆。漢隸之最佳也,以《孔廟禮器碑》為第一,次則漢《曹景完碑》,一則神奇渾璞,一則豐贍高華。

至魏之《勸進碑》、《受禪碑》、《祀孔子碑》,後魏魯耶太守《張君頌》、李仲璇《修孔子廟碑》等等,優劣互見。漢隸已失,況其後乎。”仲清稱善。

航道:“蘭亭聚訟紛紛,即定武本亦有二刻。真偽已分,究何以辨?”道生道:“蘭亭刻於唐太宗貞觀年,先太宗為秦王時,得於僧辨才處。

貞觀十年,始命湯普、馮承素、諸葛貞、趙模,各臨拓以賜近臣。當時褚遂良、歐陽詢各有臨本,人並崇尚。所謂定武本者,歐臨是也。唐絹本者,褚臨是也。

彼時歐臨石刻在中,後石晉之亂,契丹輦石投於殺虎口,既為定武太守李景文所得,入於庫中。

熙寧間,薛師正出牧,刊一別本,以應求者。此定武有真贗二刻。其子薛道祖又摹之他石,潛易古刻,又剔損古刻湍、、帶、左、右,五字為識。

大觀中詔向其子嗣昌取龕宣和殿,後靖康之亂失去。及明弘治間,得於天師庵中,置於太學。

而歐本復顯。褚摹絹本,當時廣賜各郡學宮,如潁上石、長治縣石皆得之,後明代潁上井中夜放光如虹,縣令荀公異之,掘地得蘭亭,並門銅,舍利數顆,即為荀令攜至家。至今不知落何處矣。至於各家臨本,不可勝數,諸公自有法眼,無俟鄙人陳說也。”航又道:“人說漢之碑,宋之帖,可以隻立千古,淳化、大觀、絳帖、潭帖,此四帖可好?”道生道:“以鄙見論,以淳化為第一,次大觀,次絳帖,又次潭帖。然宋人常謂潭帖在閣帖之上,又謂淳化創始,兼以王著摹手不高,未及大觀之美。

然淳化氣運樸厚,大觀光彩浮動,比之詩,則盛而漸晚矣。”眾人盡皆拜服。子玉問道:“先生方才說唐詩中晚之分,小侄以唐詩自然推李、杜、韓三家,而王荊公定詩則稱杜、李,又選杜、韓、歐、李四家詩,則以李太白居四。

元微之亦謂杜在李上,其優劣之意見於《工部墓誌》。以太白天才,竟有不滿人意處。韓昌黎則雲:‘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不知群兒愚,何用故謗傷。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乃自真心傾倒之意,究何所折衷?”道生道:“詩以情所近,近李則好李,近杜則好杜,李、杜兼近則兼好矣。元微之率之文,頹唐之句,於李豈能相近?自然尊杜而貶李。王荊公謂李只是一個家法,杜則能包羅眾體,殊不知李亦何嘗不包羅眾體,特以不屑為瑣語,人即疑其不能。

大抵論太白之詩,皆喜其天才橫逸,有石破天驚之妙。《蜀道》、《天姥》諸篇,摹擬甚多,而我獨愛其《烏棲曲》、《烏夜啼》等篇,如《烏棲曲》雲:姑蘇臺上烏棲時,吳王宮裡醉西施。

吳歌楚舞歡未畢,西山銜半邊。銀箭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東方漸高奈樂何!其《烏夜啼》雲:黃雲城邊烏棲,歸飛啞啞枝上啼。機中織錦秦川女,碧紗如煙隔窗語。

停梭悵然憶遠人,獨宿空房淚如雨。其高才逸氣,與陳拾遺同聲合調。且其論詩云:‘梁陳以來,豔薄斯極,沈休文又尚以聲律。將復古道,非我而誰。’故律詩殊少。常言寄興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以鄙見論之,李詩可以紹古,而杜詩可以開今,其中少有分辨,故非拘於聲調俳優者之所可擬議也。

昌黎古詩,直追雅頌,有西京之遺風,其五七古尤好異鬥奇,怪誕百出,能傳李、杜所未傳。讀《南山》等篇,而《三都》、《兩京》不能專美於前。人既無其博奧,又無其才力,盡見滿紙黝黑,嶄嶄,所以目為文體,至有韻之文不可讀之說。

此何異聽《鈞天》之樂,而謂其音節未諧。特其五七言絕句及近體詩非其所好,只備詩中一格,原不後人學詩,僅學其五七言絕句小詩也。”此一番議論,議論得個個首肯,寶珠、蕙芳等亦頗能領會。子玉道:“詩之妙論,既聞命矣。

韻有通轉之分,且處魏晉而始,如李登之《詩韻》,呂靜之《集韻》,齊周作《四聲切韻》,梁沈約撰《四聲》一卷,而韻譜成。

隋陸法言、劉臻等,本沈約之旨又為《廣韻》,唐郭知玄又為《切韻》,孫又為《唐韻》,丁度、宋祁為《集韻》。

景雲已後,又有《禮部韻》,王宗道之《切韻》,吳棫之《韻補》,元陰時夫之《韻府群玉》,其合韻、分韻,究以何韻為是?”道生道:“韻學之辨,諸家通轉各有依據。沈約以越音而定八方之音,豈能盡合?而同一字也。

而舌與齒為一音,齒與舌又為一音。即如五方土音,甚難吻合,所以支元之韻最雜,正不知何方人才能念出一韻來。昔分在韻為二百六部,自淳中,平水劉淵始併為一百七部。

《廣韻》計二萬六千一百九十四字,《集韻》計五萬三千五百二十五字,《禮部韻》止收九千五百九十字,晃增韻,較《禮部韻》增二千六百五十五字,劉平水之《禮部韻略》又增出四百六十三字,而古書盡變。說者謂韻之失不在二百六部之分,而在一百七部之合,陰時夫又較《禮部韻》、晃、劉平水韻,刊落三千一百餘字,有去古雅而入訛俗者。

又黃公紹之《韻會》分並依、劉韻而箋註頗博,增添一萬二千六百五十二字,不為無補。第其次序泥於七音三十六母,又為後人所議。今之韻即沈約之韻,但古韻之通,似較今韻為是。章黼之《韻學集成》校定四聲,而古韻之通轉亦可類推。

請以《雅》、《頌》、《離騷》古歌詩核之,古今通轉之異可想見矣。”子玉避席而謝。南湘道:“古人講《易》言理不言數,今人講《易》言數不言理。數竟可以該得理麼?且數自康節先生之後無真傳。今之所為太乙數者,可以驗運祚災祥刀兵水火,並知人之貴賤。其考陽九百六之數,歷歷靈驗,其說可以得聞否?”道生道:“宋南渡後,有王?著《太乙肘後備撿》三卷,為陰陽二遁,繪圖一百四十有四。以太乙孝治人君之善惡,其專考陽九百六之數者,以四百五十六年為一陽九,以二百八十八年為一百六。

陽九奇數也,陽數之窮。百六偶數也,陰數之窮。王?之說雲:后羿寒浞之亂,得陽九之數七。赧王衰微,得陽九之數八。桓靈卑弱,得陽九之數九。煬帝滅亡,得陽九之數十。

此以年代考之,歷歷不。又云:周宣王父厲而五幽,得百六之數十二。敬王時,吳越相殘,海內多事,得百六之數十三。秦滅六國,得百六之數十四。

東晉播遷,十六國分裂,得百六之數極,而反於一。五代亂離,得百六之數三。此百六之數,確有可驗。

但又有不驗者:舜禹至治,萬世所師,得百六之數七。成康刑措四十餘年,得百六之數十一。

小甲、雍己之際,得陽九之數五,而百六之數九。庚盯武乙之際得陽九之數六。不降享國五十九年,得百六之數八。

盤庚、小辛之際,得百六之數十。漢明帝、章帝繼光武而臻泰定,是百六之數十五。至唐貞觀二十三年,得百六之數二。此皆不應,何也?甚至夏桀放於南巢,商紂亡於牧野,王莽篡漢,祿山叛唐,陽九百六之數,皆不逢之,又是何故?所以我說數不敵理。理生於自然,數若有預定。故聖人言理不言數,數止理中之一端耳。”